他说话的语气,虽不说中气十足,也没性命之忧,再者,别人都不让帮忙了,哪有上赶着当圣母圣父的,不救就不救。
刚转身,身后那人唤他:“这是什么地方?”
夏小满戴上墨镜,面无表情,学着他的语调,冷然道:“听雨街。”
听雨街是奉城市区最古老的一条街,其他街道早在市政的建设下改为商业街或旅游特色街,只有听雨街保留着最原始的气息,也正是如此,听雨街在今年年初以小众景点爆红网络,引来众多游客打卡观赏。
周聿白一个人绕着破旧的街找了一圈,没找着医院,也没看到卫生院或者私人诊所,去店里买了瓶水,花光了钱包里仅有的现金,靠在街头的路灯喝完才好受了那么一点点,继续往前走,脑子里一片混沌,天色已晚,得先找个酒店住下,又走了很远一段路,这里的人很奇怪,问他们路,他们不答,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他。
实在头痛,周聿白找了块安静的地方坐在马路边休息,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然全黑,身下一片冰凉,明明是坐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路面,周聿白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直冲鼻腔,好像有人在翻动他的身体,想动,手指没力气,费力撑开眼皮,一个胡子拉碴的流浪汉正在偷他的钱包。
强撑着沉重的头部,周聿白伸手去夺钱包,浑身失力的他俨然不是流浪汉的对手,但他不放手,死死抓住钱包。
夏小满以盲杖探路,下午去给人看风水,刚从隔壁街回来,右眼隐隐约约前面路口地上好像躺着着人,那人身边似乎有只狗在咬他,夏小满使劲眯着右眼看,看不清,越看那狗越怪,那狗是不是在咬那人的手?
左眼是一丁点儿光亮都无法感知,右眼若是休息好,或者光线不强,眯着眼看,勉强能看到大致轮廓。
赶紧小跑着过去,边跑边挥盲杖:“哪里来的野狗,怎么还敢咬人!”
打完才发现不是什么野狗,是人。
流浪汉被突如其来的一通砸,砸得哇啦乱叫,周聿白趁机对着他鼻子就是一拳,流浪汉吃痛跑远,周聿白抢回钱包再次躺回地面,这回是一丝力气都不剩了。
夏小满闻到熟悉的檀香味,蹲下,扶起他,摸着他手腕,还好,没受伤,没有血腥味,他摸着周聿白脉搏,打趣道:“你说你逞什么强呢。”
周聿白见是他,紧绷的情绪刹一放松,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夏小满背起他,蹒跚两步才稳往身形,背着他往前走,“又被我捡到了,捡到就是我的了,你可……真沉啊。”
夏小满费老大劲儿将周聿白“搬”回家。
是说搬真的一点不夸张,夏小满瘦弱的个子将一个超一米八的大小伙儿拖回家,还得上二楼,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巨大工程。
冯龟年和张鹤龄跟着上楼,张鹤龄背着手探身查看:“长得像模像样的,可别是骗子,十八哪,多留个心眼。”
十八是夏小满的小名。
他是冯老爷子捡来的孩子,十九年前的夏天,那天刚好是夏季的第二个节气,小满,冯老爷子捡到一个大约六岁的小男孩,给他取名夏小满,有两个寓意,一是小满节气,二是“何须多虑盈亏事终归小满胜万全”。
老爷子捡到小满的那天,小满的一只眼睛便不清明,老爷子总是说人生没有十全十美,世间凡事不求过于圆满,小满胜万全,加上那天是十八,小名儿十八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夏小满把周聿白扔床上,喘着气,“张师傅,我有什么可骗的,要财没财,要什么没什么。”
“现在的人不好说,万一他骗色呢?”
冯龟年一烟杆敲在张鹤龄腿上,“少胡说,让开让开,我来看看。”
“还烧着,十八啊,”冯龟年把一套毫针铺在床边,取出一支,喊夏小满:“你来给他扎几针,我给你说位置,我这手抖,扎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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