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识最近总有被监视的感觉。
实验室里是没有监控器的,但是他觉得自己或许有部署监控的必要——在笼子里的动物一夜之间离奇死亡之后。
垃圾桶旁,用托盘盛着的剥了皮的兔子并没有受到入侵者的青睐。而笼中的活物无一幸免地僵死在了笼子的角落。
孟识抽样解刨了这些动物的尸体,以此为专业的他却难以对这些动物的死因做出明确判断。
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的野兽能透过生物完好的皮囊啃食血肉,也没有任何一种寄生虫食谱这般挑剔且如此具有侵略性,可以轻易地从肌理、脏器,腐蚀洞穿到兽类的骨骼。
这究竟是何物所为?
孟识很快就知道了,在他布下控监控之前,他见到了“犯人”,然而这是何物的困扰并没有随之解开。
孟识是在入夜后,在自己卧室的床边看到的模糊的真相。
乍然开启的台灯光线下,黑色的不明物质周身弥漫着肉眼可见的黑雾,像是一块被污水浇熄的炭,感受到了孟识的注视后,软化成了一滩液体,行动灵敏地钻进了床头的缝隙里。
然而它似乎受够了躲藏的生活,亦或是对一切充满好奇,又攀着床沿从暗处缓缓地探出“头”来,在虚实之间变幻着形态,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震颤着躯体发出古怪的嗡鸣声。
孟识没有像个正常人一样尖叫出声,他从瞳孔敛缩的惊吓状态中回过神,比起惊吓更像是看到了无与伦比的惊喜。
“你是什么?”
不明物质似是感受到了孟识的情绪,将臃肿的身躯直立着向着孟识的方向延展,淤泥过境般,在洁白的床单上留下一串潮湿的腐朽痕迹。
它从孟识的血液中开窍了人类的灵智,并将其认作母体,与它而言,母体的味道优于一切,虽然奠定了食谱的基调,却也在试吃笼中动物的过程中得到了生长,现下的它已经不必再躲藏了,尽管体型比一只融化的兔子大不了多少,却已经有了可以和人类正面对抗的力量。
它不畏惧人类,脑回路异于常人的科研人员同样不怕它。
孟识将敞开的睡衣拉正,揉了揉因为突然起身开灯有些晕眩的额角,闭眼,复又睁开,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他过度劳累工作而产生的幻觉。
它的存在足以刷新孟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明明更似邪祟,孟识却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了独一的神性。
塌缩的死兆星,有形的恶灵,仿佛他的噩梦从身体里流淌了出来,凝成了具现化的实体。
孟识主动与这团不可名状的怪物拉近距离,声音因为狂热变得沙哑不堪,喃喃重复,“你是什么?”
怪物安静了下来,弯了弯触须。很遗憾,它还未能掌握人类的语言。
肮脏到不似活物的外形与熟悉的水腥味。
孟识自问自答:“你是那天被我从海里带上来的对吗?”
怪物延伸出的触须以极近的距离,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孟识,它明明没有眼睛,却像是全身都在投射着细密尖锐的视线。
孟识被这种异类的目光“刺”得后脊寒毛倒竖,一阵阵地战栗,这是人类陷入惊惧的表现,却又很好地和兴奋激动混淆在一起。
孟识从这种诡异的交流中达成了某种奇异的共识感,他放轻了声音,原本就抖得如同跑调收音机般的声音,如同梦呓般难以听辨,“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对么?”
灵智初开的怪物似懂非懂,翕动着躯体模拟出了一个“是”的音节。
它诞生于污染,是不洁的化身,是被自然透析出的污秽,是有形的控诉。
孟识是造就环境污染的一环,理应成为孕育它的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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