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保证笔下的字迹端正。
他让自己坐直,写到累极才轻轻甩手,抬头看向窗外,放松眼睛。
温絮白看着窗外的落叶,隔着窗户描摹轮廓,锻炼模糊色块的辨认能力。
他的眼睛里多了层薄雾,像是盖住了很多东西,但细看就会知道一切都还在,那只不过是短暂覆了冰雪的深湖。
冰雪早晚是会消融的,只要有春风来暖它。
——在信上,温絮白坦诚相告,自己的收入尚可。
但他的身体实在太不方便……体力和行动能力都严重受限。
只靠温絮白自己,甩不脱裴家的监视。
温絮白想问裴陌,倘若他能负担两个人的花销,裴陌能不能和他合作,一起离开裴家。
辗转去国外,或者在路过某个相对偏僻、不那么容易被找到的安静乡下时,把他留在那。
作为报偿,温絮白会供裴陌念完书,并为裴陌提供创业的资金。
他们离开了裴家,婚约自然废止。
等到那个时候,裴陌想去什么地方都自由。
……这个计划,从得知婚约的那天起,就已经在温絮白的胸中成型。
为了实现计划,温絮白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包括他在温家的常用物品,包括他的网球拍和镁粉袋。
温絮白曾经用几年的时间,攒钱买下梦寐以求的攀岩装备,每一样都仔细挑选,每一样都合手……十二岁的温絮白原本想带它们去挑战最高耸的山,去看绝岭险峰之上的景色。
十二岁的温絮白亲手把它们打包卖掉。
当时是什么感受,二十二岁的温絮白其实已经有些记不大清了。
这笔钱他一直攒了十年。
这是个有绝对把握之前,决不能有分毫透露的计划——因为裴家的监视无孔不入,一旦有所察觉,就会封锁所有能离开的途径。
温絮白把这些写进信里,寄给裴陌,请裴陌过来详谈。
他在医院里等裴陌,等到秋叶落尽、天气转冷,等到雪把窗外的一切盖住。
等来一份如期执行的婚约。
……
冒牌货借口上厕所,暂时离开病房。
他穿过一整条空荡荡的走廊,用力推开防火门,走到没有监控的楼梯角落:“信在哪?”
他盯着那个肮脏的角落,声音冷极,恨得几乎切齿:“信,在哪?”
——没有答案能给他,因为裴陌那时候正在大学里准备创业,准备得热火朝天。
这封信或许是寄到了、但根本没被拆开看,又或许是拆开看了,却被不屑一顾地当成异想天开。
温絮白在这异想天开。这个人只怕根本不知道,裴家有多重视婚约,彻底甩掉监视有多难,哪怕真逃出去了,独立生活又需要多少钱……
看信的人嘲讽着嗤之以鼻,用傲慢笃定来掩饰懦弱,用不屑来掩饰无能。
冒牌货寒声戳穿他:“你想要裴家那笔股份……是你想结婚。”
温絮白再能挣,也挣不来裴家股份那么多的钱。
裴陌要的从来都不是躲起来、躲在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他的野心几乎化成实质,发着狠要得到财富权势,要向裴家复仇。
这要靠初创资金,要靠很大的一笔钱……远比温絮白想象的多,远比温絮白那些拮据寒酸的计划多。
“是、你、要、结、婚。”冒牌货把什么东西拎起来,掐着喉咙掼在墙上,“你栽赃给他,你该死,你去怪温絮白……”
冒牌货的手不停收紧,要将这个卑劣懦弱的栽赃者活活扼死,穿透幻觉同归于尽。
他自身的存在也受影响,剧烈波动,开始逐渐消失。
庄忱准备插手,听见外面的动静,又收回预备好的数据,示意系统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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