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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着。”他吃力地回答,“我活着。”
努卡说得对,他没有资格死,甚至没资格半死不活。他应当尽快从这种浑浑噩噩里清醒,回到前线。
这是庄忱留下的命令,是伊利亚的皇帝在临终前留下的遗嘱。
最后的精神力冰锥也消散无踪。
凌恩按住喉咙上的擦伤,精神力运转,止住渗出来的血。
“这是陛下的起居室。”他听见自己低声问,“您是不是……走错了?”
“没有,没有。”老鬼魂给他看自己怀里的花束,“我就是来给陛下送花的——陛下说了不要,可谁忍得住呢?”
不是所有鬼魂都有办法离开死亡的地方,这座暖宫里总有人逝去,有很多人一生在这里侍奉、做事,死后就被埋在宫中的墓地。
老鬼魂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在两年前过世,是负责打理花园的园丁。
就算改成联邦制、皇宫已经不是实际意义上的皇宫,花园也依然是花园,依然要人照顾和打理。
在没办法继续给小阿克挑最好看的花、没办法让小阿克抱来送给陛下以后,老鬼魂就每天自己来送。
今天是五支卡萨布兰卡百合,花语是“傲然的死亡”……但如果稍稍变通一下,把它们单支放在不同的地方,花语就会变成“伟大的爱”。
老鬼魂抱着那捧百合,在起居室里慢慢找合适布置花的地方。
“他为什么……不要花?”凌恩低声问,“不想要?”
他记得庄忱是喜欢花的。
庄忱最后过的那场生日,阿克抱着花束爬进他怀里……被花瓣碰到脸颊,庄忱的神色就不自觉变得柔和。
哪怕几乎看不见、几乎听不见,能触碰到柔软的花瓣,已经足以让年轻的皇帝心情变好很多了。
老鬼魂愣了一会儿,勉强笑了笑:“哪会不想要。”
老鬼魂低着头,看着怀里代表死亡的百合花,那种从进门起就故作的轻松和自然,在这一刻逐渐淡去。
——仿佛直到现在才刚刚想起,这间起居室里已经没有人在,不必强装着轻松、努力活跃气氛,哄他们的好陛下舒心了。
老鬼魂垂着头,那张满是皱纹的苍老脸庞上,终于浮现出无力掩饰的黯然:“……谁看不出?陛下很喜欢花。”
只是这笔钱没必要花在这里。要维持一个足够美丽气派的花园,其实是笔相当昂贵的开销。
老鬼魂生前的职业虽然是个园丁,但到最后几年,也只能算是“花匠”……因为那个小花园,实在小得几乎只能算是个很平常的花窖。
伊利亚的年轻皇帝,其实经常被人说“吝啬”。
因为皇宫和帝星在他手中,似乎都变得不那么气派、不那么光鲜亮丽,连庆典也少了很多——因为军部的庆典规模也相应缩减,有不少人甚至认定了,这是皇帝在排挤凌恩阁下的证明。
这些决定有些被支持、有些被非议,而这些因为皇帝的“吝啬”而节省下来的钱,也不过是流水一样砸进毫无动静的科学院。
没人知道科学院吞了这么多钱,究竟能不能研究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就算真研究出来点什么,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是不是值得这些投入,值得被砸进去的钱。
至少在白塔建起来、足以保护这座星系之前,没人知道。
“我家的那个小外孙,要是没有陛下,恐怕早就活不成啦……”
老鬼魂回到窗前,专心布置那些花,低声叹息:“幸亏有那些吃钱的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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