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鹤春叫大理寺卿管多了,看着银子流水一样出去、美酒一坛一坛进来,预先警惕:“不准说我,我要喝酒,要喝痛快。”
今天已经是腊八,打死——打活他也不陪大理寺卿再泡在官署,鞠躬尽瘁看什么破卷宗了。
接下来两天,他要大醉到除夕,要一睁眼就美美看见张灯结彩、年画桃符,要被秦照尘晃着肩膀叫醒。
一个人在九皋阁烂醉过除夕,醒来冷月冷风的日子,谁过谁够,实在不是什么好梦。
“不说。”秦照尘摸了摸闹脾气的小仙鹤,“等来世,我挣够了银子,也这么摆一屋子酒请你喝。”
时鹤春听见这话,本该松一口气,抱着酒坛愣了一会儿,却反倒有些怔忡。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怔忡从何而来,是因为大理寺卿实在太好说话,还是因为想不通……就算有来世,这榆木疙瘩要怎么挣够银子。
都不做贤臣了,家底依然不足五十两,可给秦大人厉害到不行。
史册上怎么不单开一个《穷官列传》。
时大人在心里大声腹诽,拍开一坛酒,看着大理寺卿将食盒里的粥取出来,又将伙计送上的小菜摆开。
走的路不远,粥还是热腾腾的。秦照尘将饴糖细细掰成小块,搁进粥里细细搅匀,喂给时鹤春一勺。
临死前那段时间,时鹤春无力进食进水、喝药都十分费力,已经被大理寺卿喂习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看见勺子过来,时鹤春就张口咬住,手上还在编第二个同心结。
秦照尘又喂他一勺:“在想什么?”
“在想……”时鹤春分心答到一半,忽然醒神,飘到又审起人的大理寺卿面前,“套我话?秦大人,套话的本事是我教你的。”
大理寺卿活学活用不成,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任凭时大人宰割。
时鹤春看他这个壮烈架势,反倒心软,没忍住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说来世,我就想一会儿。”
时鹤春从不想有来世,七岁、十七岁、二十七岁都不想。
最后那几年……时鹤春甚至去打听过,用什么透骨钉把自己钉在棺材里,能叫人魂飞魄散,逃脱转世轮回。
一辈子活得够了,红尘不好玩,世道不好受。
……偏偏这些念头,不过是回了秦王府,跟秦照尘在一块儿过了几个月的日子,居然就隐隐开始动摇。
察觉到自己居然动摇的时大奸佞,其实有点不安跟茫然,但这种感受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更遑论抛给木头般的大理寺卿。
所以不如喝酒。
时鹤春扯着秦照尘一起,喝完了粥垫胃,就迫不及待将酒灌下去。
秦照尘握住他的手,将不远处的小炉子挪过来,给他温酒,又继续向里面搀些小仙鹤最喜欢的甜酒酿。
时鹤春冷酒热酒混着喝,不一会儿便有了醉意,靠在窗边,看外头的好景好月。
这里地势高,从窗户望出去,几乎能将京中景色尽收眼底。
九衢三市满目繁华,今日腊八人流涌动,条条街巷灯火曜目,几处火树银花。
“是好光景。”时鹤春说,“照尘,我想过跳下去。”
秦照尘抱过出神的人影,心脏被探进胸腔的手拧住。
时鹤春叹了口气:“舍不得。”
他边说舍不得,边抱着坛酒不客气地向嘴里倒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