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工整写好禅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了个最精明强干、励精图治的兄弟,靠在龙椅上歇了一会儿。
燕玉尘其实不太能想通,这些道理都是南流景教给他,为什么南流景并不照着它们做。
他握着毛笔的时候,想起南流景教他习字……摄政王有些不耐烦,但看他把四方框画成圈,还是被气得失笑。
“算了。”南流景说,“不开窍就不开窍吧,一道残魄,不难为你了。”
南流景说:“以后找我,就画个圈。”
燕玉尘蘸着血,慢慢画了个圈,画到最后一点,满是血的手把它抹去。
他坐不住了,身体开始向下滑,开始变得冷。
燕玉尘还是不相信南流景会骗他,握着那支白羽箭,摸了摸锋利的箭尖,把它一点一点插进胸口。
这支箭把他和诏书一起钉在龙椅上。
没多少血,血在路上流干了。
燕玉尘看着闯进来的人影,他的视野变暗,无法分辨是什么人,只是在慢慢地想,这次学会了。
这次学会了,是疼的。
很疼。
他再也不要吃粽子了。
第76章
系统飘过去, 贴了贴仿佛睡着的小皇帝。
燕玉尘活着的时候脾气就好,现在看起来也一样。翦密眼睫阖着,微坠着头, 双臂软垂, 安静得就像是在熟睡。
熟睡是假象, 这只是具空空如也的躯壳。
燕玉尘早就死了, 神魂俱灭, 残魄还给了洛泽。
——也就是燕玉尘的记忆里,和白羽箭一并进来的,南流景身边那道即将凝实的虚影。
他是洛泽落在人间的一魄, 燕玉尘知道这件事,南流景给他讲过。又或许并非给他讲, 只是南流景偶尔也会想说这些,并不在乎有谁会听。
小傻子做听故事的人,又再合适不过。
燕玉尘不常说话, 因为不擅长, 也因为不习惯。
他讲得太慢了, 心神也不算灵光,这世上没什么人有耐心听完。
所以燕玉尘只是听, 抱着膝安安静静。
不知是不是傻子真的心思简单澄明,他那双眼睛比旁人更黑白分明, 认真看着南流景, 听那些仙家故事, 像个漂亮到极点的人偶。
南流景被那双眼睛盯着, 偶尔也会停下, 问专心致志的小傻子:“听懂了吗?”
燕玉尘不说话,眼睫垂下来, 从袖子里摸出做好的糕点,小心翼翼放在大国师的手边。
南流景就知道他没听懂,多半是听着听着就走神了,对着细细缠了红绳的油纸包哑然:“去玩吧。”
燕玉尘听南流景的话。
他去花园,但不知道要玩什么,于是一个人在角落里摆弄小木头人,把两个白衣飘飘的木头人举起来,小心放在梧桐环抱的高台上。
在驰光苑那十年,有不知多少日子,都是这么过的……那时的南流景是仙人,如在云端,能徒手摘星辰。
燕玉尘其实听懂了那些故事。
他不知道说,但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大国师要找一个人,也是位仙人。
那位仙人丢了些东西,在他身上,大国师来找他,等他还。
燕玉尘是想还的,大国师什么时候要拿都行。他懂得道理,借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还,不能赖账。
他想了很久,鼓起勇气去说,南流景停下手中做的事,垂首问他:“现在取走,你立刻就要没命,这也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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