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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翻书,心神也静不下来。南流景心不在焉翻页,忍不住斟酌,还是该去洛泽的庙宇里知会一声。
只是条水渠,应当也不碍什么大事,不至于坏了香火。
……这样思索一阵,他的袍袖又被轻轻牵动。
南流景已很熟悉这力道,放下书,低头看见不知何时挪过来的小傻子。
燕玉尘捏着那块石佩,微微踮脚,举起胳膊,朝南流景的方向递。
南流景愣怔了下,总算明白他的意思:“给我?”
燕玉尘满心高兴地望着他。
南流景蹙眉,微垂了视线,看着这不晓事的残魄。
仙人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兰衣玉佩,灵器法宝,勉强还有一二用处,这石头做的假东西,土地城隍也不屑要。
南流景自然更用不着,拒绝的话已到嘴边,对上那双乌润的眼睛,莫名没能说得出。
……罢了。
只当是为了护养这残魄。
来日等燕玉尘忘得差不多,到时再扔,也不会碍着什么事。
南流景收下石佩,随手放入袖中,哄了他几句。
小傻子高兴得眼睛晶亮,学着白天那小鸟扑腾胳膊,飞不起来,却也因为有仙力庇佑,蹦得比平时高了些。
燕玉尘这时已九岁,因为长得比别人慢,仍是六七岁的模样,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笑眼弯弯,倒真有几分像天上的仙童。
也怪不得那些凡人农户,不由分说认定了这是小神仙。
南流景看了他一阵,倒也有些好笑,以仙力化出几只小白鸟陪他玩,放下书起了身:“我出去一趟,不要乱跑。”
燕玉尘一向听话,乖乖点头,抱着小白鸟蹬蹬跑着送大国师出门,果然不乱跑,只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南流景莫名心软,随手揉了下他的额顶,施展纵地金光,往洛泽的庙宇去了。
……
那天夜里,就是这样,也并没发生什么更特殊的事。
南流景去了洛泽的庙宇,没能找到人,倒也并不觉得奇怪——洛泽的魂魄已寻回十之八、九,轻易不会再散,不非得时时刻刻都在那泥塑木雕里闷着。
不如说,没能找到洛泽,没解释成水渠这回事,他反而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虽然不屑一顾,但连南流景也不曾想到,那水渠竟确实有用。
后来路过,田里光景确实不同,本地土地还来庙里拜谢,只道多亏洛上仙,今年这地方能有收成了。
这话确有偏差,但南流景也不会特地纠正——在那时的他看来,燕玉尘是洛泽的一道残魄,燕玉尘做的事,记在洛泽身上,本就没什么不对。
可这念头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变得和过去不同。
为何不同,哪里不同,他不清楚。
南流景看着那块滚落床榻的石佩。
燕玉尘握不住它,那只手全不受力,手指颓软冰冷,稍一牵扯,整个人便跟着无声摔坠。
南流景接住他,留在十九岁的少年皇帝靠在他肩头,不会动也不会醒,胸口静寂,轻得像是片芦苇。
“玉尘。”南流景说,“残魄已取,我和洛泽要走了,我们成我们的仙,你做你的人。”
南流景对他说:“以后不会再疼了。你去做人,无病无灾,寿终正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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