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猩红——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它们刚杀了人。
刚杀了一个用命数救他、用气运救他的人,杀了个一点也不傻的傻子。
他在意燕玉尘,原来这样简单的事,要三年才想得通。
那么……洛泽呢?
洛泽呢?
“陛下……我再给他灌注些香火之力。”南流景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低声苦求一个人间帝王,“他还能醒,他——”
新帝垂着眼,缓缓问:“醒了以后,再来一次?”
南流景被这话钉住四肢百骸。
新帝问:“大国师还没看够,是不是?”
这话问得语调漠然,却像是一记耳光,重重砸在九天之上的仙人面上,骤然劈出一片血红。
南流景倏地抬头,死死盯住这神色平淡的人间帝王,紧咬牙关,胸口起伏不定。
……他知道这仍是圈套。
新帝要燕玉尘被抢走的那一分残魄。
当初洛泽是怎么做的,如今新帝就怎么做,人比仙不贪得多,只要一分残魄,又不杀人。
新帝不逼他,任他选。南流景僵坐许久,踉跄起身,下了马车。
……
新帝一直等到他走远,才捻了个诀,撤去幻术。
血色尽消,马车里也变得暖意融融,有软枕有厚裘,有雕花熏香的小暖炉。
燕玉尘睡在六哥怀里,怀里抱着看到一半的菜谱,睡得香香沉沉。
连系统都被吓了一跳:“宿主,他是什么时候施的幻术?”
庄忱还在监测南流景的去向:“嘘。”
系统连忙噤声,又把剧情拉回去,仔细看了看。
……燕玉尘报菜名那会儿,幻术就已被暗中施下,在那之后,南流景所见的,就不过是他心中所想。
仙家术法,谁都有些擅长的门道,小皇帝擅长障眼法,新帝则长于幻术。
这幻术并不骗人,借着金光醉熏出的酒香,落在仙人的眼睛里。
南流景认为事情会是这样,新帝就让他看见自己想看的。
……
燕玉尘梦见包子,心满意足醒过来。
他看见六哥,立刻就高兴,仰起脸轻声问:“六哥,要吃什么菜?”
“不急。”新帝问,“想去采菖蒲吗?”
燕玉尘喜欢这个,是因为小时候总跟六哥上山,边采菖蒲边玩,玩累了就在树下泉边睡午觉,睡饱了再跑去找六哥。
六哥在树下读书,燕玉尘在旁边烤蘑菇,烤得喷香。让这世上最想当皇帝的人,也一时忘了要头悬梁锥刺股。
燕玉尘的生辰就在端午后的那天,这样好的日子,不该叫恶徒糟蹋了。
小皇帝慢慢睁圆了眼睛,他攥着六哥的袖子,一动不动坐着,在残留的余悸里迟疑,也忍不住心动。
“……想。”燕玉尘的魂魄轻声问,“六哥,采菖蒲会不会死?”
他不想死,他原本是情愿死的,但六哥回来了。
他不想死在六哥眼前。
“不会。”新帝抱起他,“会驱邪避毒,长命百岁。”
小皇帝终于放下心,微微松了一口气,伏在六哥肩上,又在沉沉倦意里闭上眼睛。
新帝揽着他下了马车,看着山下远到不见踪影的仙人,目色平淡,敛眸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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