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回家后她就后悔了,多呆一晚上,西红柿能再熟到什么份上去?万一叫别人摘去怎么办?
她家自留地旁边就有懒鬼,自家地里长草都懒得动弹下,专门偷人家的菜。她家西红柿一直等不到熟才不是种子不好地不肥浇水不勤,全叫他们给摘了。
想到这里,江海潮的步子更快了,简直一路小跑,跟飞似的冲到自留地。
这会儿太阳已经露出了一角脸,照得西红柿红彤彤,丰盈饱满的简直像要冒汁。
她一颗狂跳的心终于落回胸腔,赶紧伸手摘了西红柿。再要找第二颗时,却发现只剩下光秃秃的青柿子。
江海潮想跺脚骂人,再看太阳又怕时候不早了,只能恨恨地摘了嫩生生的黄瓜又采了青椒和茄子,再割两把蕹菜,匆匆挎着竹篮往家跑。
饶是她紧赶慢赶,到院子门口时也听到了她妈的声音:“吃饭了,海音,你姐呢?磨蹭到哪儿去了?”
二妹海音正跟小弟海军合伙打井水,还没答话,瞧见江海潮,眼睛一亮:“姐,吃饭了,妈今天炒了韭菜鸡蛋还煮了粽子!”
江家早饭桌上向来是大酱和咸菜的天下,鲜少炒菜。江妈妈又要上班又要忙家里地里,哪来的闲工夫为顿早饭专门炒菜。
她看女儿挎着的菜篮,习惯性地皱眉头:“弄这么多?今天吃不完又要摆坏了。”
江海潮把黄瓜一根根拎出来,送到她妈面前:“黄瓜,妈,你跟爸爸带路上吃。还有洋柿子,本来有两颗,我昨晚看的好好的,不晓得哪个偷了。”
若是往常,妈妈肯定要朝菜地的方向骂两句:吃吃吃,吃自己的斋饭呢,赶着去投胎!
但今天妈妈只是看了眼,平静道:“把手脚洗洗,赶紧吃饭吧。”
甚至连海音拎着井水倒在江海潮塑料凉鞋上冲脚,妈妈都只是皱了下眉。
往常,往常可不会这样,往常她妈看到他们泡井水肯定要骂死他们:小小年纪不懂事,将来痛的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江海潮跟妹妹对视一眼,偷偷吐了下舌头,带海军一道上饭桌。
今天的早饭可真丰盛,除了绿油油的嫩韭菜炒黄灿灿的鸡蛋外,还有一大碗酱烧茄子。妈妈油放的多,茄子几乎泡在油里,香死个人。更别说摆在盘子里的粽子了,瞧着像端午节还没过完一样。
三姐弟抓起筷子就舍不得放下,脑袋恨不能埋进碗里,个个吃得不歇嘴。
爸爸推院子门进来,看他们不等他吃饭也不生气,反而带着点讨好的意思跟妈妈汇报:“田里的水我放了,我妈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
妈妈眼睛都不抬一下,鼻孔里出气:“你妈?摆设!”
她生三个小孩都没见婆婆伸一把手,她婆婆是长在小叔子家的!一年到头就要口粮要油要柴火贴补她小儿子时最积极!
江海潮跟弟弟妹妹下意识地缩脖子,等待暴风骤雨降临。只要一说到奶奶,回回妈妈都能和爸爸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但今天妈妈只冷哼完了,就把眼睛落在他们姐弟三人身上,还给他们剥粽子:“吃吧,天热,摆不住。”
江海潮本能拒绝:“妈,你跟爸爸带路上吃。”
妈妈把粽子推到她面前:“没事,还有,吃吧。”
她只好拿筷子插起粽子咬一口,竟然是肉馅的,满嘴咸肉香。
家里最近一次吃肉还是上个礼拜端午节,再前一次是过年,她都快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
二妹和小弟也惊呼:“肉粽子!”
齐齐吃得抬不起头。
妈妈笑了,放下碗筷,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钱塞给江海潮:“拿着,钱别乱花。”
江海潮看着手上的五块钱钞票,差点脱口而出:妈,哪来的钱?
家里没钱,她晓得的。
也不知道到底从什么地方刮来的妖风,镇上的社办厂跟地里的豆苗一样一夜之间发了瘟。原先还有日本人过来验货下订单能给国家挣外汇的厂子,集体歇火了。
爸爸上班的化工厂去年春天就停了工,当然不发工资。
妈妈待的被单厂年前倒是上了七八个月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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