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个女子一个接着一个被推了出来?。
贺家芸娘便?是那个时候被掳到了北狄牙帐。
还没到牙帐, 她?们在路上就受辱了。
有一些?小娘子自?尽了, 还有几个身子弱,受不住,没过几日就被凌虐至死。北狄人折辱北疆军遗孀, 是为了震慑云州的战俘和平民。
那几日,雪水化作的河上, 总有零星飘浮的女尸。
贺芸娘命大,活了下来?。
这其?间,她?无数次想过死。
她?的怀里一直揣着一块磨尖了头的石块,日日夜夜,一得空了就磨,早就磨成锋利尖刀的形状。有一次都抵在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却?始终再下不去手。
一想到爹娘还有满城百姓死不瞑目的尸首,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就为了这一份“不甘心”,便?煎熬了十五年。
十五年苟延残喘,十五年生不如死。
今日的贺芸娘拖着这一身十五年的残躯,一声一声质问归来?的沈家十一娘:
“你竟来?问我,我为何变成今日模样?”
她?嗤笑一声,拢了拢枯草一般的黑发,道:
“你为何不去问问你父亲,为何弃城叛逃?不去问问你大哥,为何开?城投敌?”
沈今鸾看?着全然陌生的贺芸娘,稳了稳神,道:
“当日,你在城中?,你是亲眼看?到我父亲叛逃,还是亲眼我大哥开?城献降?”
贺芸娘歪了歪头,笑得嘲讽:
“我虽不曾亲眼看?到,但所有人都这么说的!就是你父兄投敌,云州才会被北狄人占领,我们才沦落到这样的下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父兄贪生怕死,避而不战!罪魁祸首,就是你们沈家!”
贺芸娘恨恨地道,一字一句踏在她?心上。
沈今鸾身形摇晃,后退了一步,已被一道有力的臂膀扶住。
温热的臂膀将她?站稳,她?浑然无觉,只喃喃道:
“不可?能,我父兄是不可?能带着北疆军投敌……”
“定?神。”顾昔潮在她?耳边道,“北疆军兵多将广,从兵法上说,若只是为了求生,投敌是下下之策。”
此话不假,北疆军与北狄兵实力差距并非巨大,唯有死战有一线生机。无论叛逃还是投降,都全然不合逻辑。
父亲出城迎战,大哥开?城投降,无论真假,定?是另有隐情。
心中?一旦有了信念,沈今鸾冷静下来?,继续问道:
“与你定?亲的秦昭秦二郎呢?他去了哪里?他是守城将士,他总应该知道真相?的。”
贺芸娘垂泪无言。
守城将士,大多战死,小部分沦为战俘,怕是秦昭也没活下来?,既不可?能来?救她?,或许在北狄人一进攻的时候,就战死了。
提及秦昭,贺芸娘面色微变,泪光闪闪的眸中?,一半是愤恨,一半是凄然:
“所有人都死了。我阿爹阿娘,我弟弟三郎,还有秦校尉家、小时候和我们一道玩的秦家大郎二郎,冯家,张家,刘家……每家每户都死绝了!”
“呵呵,”芸娘啐了一口,道,“真是报应啊,你父兄贪生怕死,最后也都被北狄人杀死了……”
昔年最好的玩伴,曾经?最是温柔的贺家芸娘笑盈盈地望着她?,一字一针刺向她?,道:
“可?你呢,你是叛将的女儿,沈家的种?!你为什么不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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