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阖起门往状元胡同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容舒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绯色的衣角。
屋子有些昏暗,地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些旧木头,瞧着像是一间杂物房。
大抵是瞧出她的疑惑,横平道:“这是草帽儿胡同一家卖木雕的铺子。少夫人——”
这声“少夫人”一出,横平便顿住声,很快又改口道:“容姑娘放心,这处实际上是都察院的暗点。”
容舒道了声谢:“今儿的仕子暴动可是因着潘学谅的案子?”
横平颔首:“方才主子便是去救潘学谅。”
话音甫落,盈雀忽然“啊”了声:“姑娘,您这簪子有血,可是哪儿弄伤了?”
容舒垂眸望着手上的金簪,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方才这簪子扎入了顾长晋手臂。
他受了伤,握着她腕子的手却没松动半分,铁钳似的,甚至也不吭一声,好似被刺的人压根儿不是他。
方才那下她用足了十分力,定然是疼的。
盈雀还在担忧地望着她,容舒摇头道:“不是我的血,这是顾大人的,方才他……被我刺伤了。”
说罢,她又望向横平,“这铺子既是都察院的暗点,想来是安全的,顾大人那头若是需要你,你自顾去便是。”
前世,顾长晋为了救潘学谅,也是受了伤的。
伤虽不重,但也见了点血。
那会横平应当就在他身旁护着,现下横平不在,也不知晓会不会出甚意外。
横平望她一眼,道:“主子让我在这,我便不能离开。”
他惯来是这样的性子,主子让他护着的人,除非他死,否则他是一步都不会离开。
盈雀还对方才那一幕心有余悸,横平能留下来,她心里踏实多了,忙道:“姑娘,姑,顾大人身手好着呢,咱们两人手无寸铁的,还是让横平留下罢。”
容舒遂不再多言。
身旁没个会武的人护着,委实是不方便。
这趟穆霓旌回来,她本就打算向她讨个武艺高强的女护卫陪她回扬州的,经过今日这一遭,又觉一个不够。
至少要给阿娘也讨一个,今儿不过出来查个账也能撞上这样一场暴动,未来两年随着嘉佑帝身子每况愈下,上京这天子之城也未必多太平。
三人在这屋里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方听外头传来叩门声。
叩门声三长一短,横平一听便立马开了门,道:“主子。”
顾长晋入内,一边手上还搀扶着一人。
那人发髻散乱,衣裳上淌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右手软软垂着。
顾长晋先是望了容舒一眼,见她无事,方转眸看向横平,道:“你来扶潘贡士坐下。”
把人交给横平后,顾长晋单手劈开地上一个木箱,取出两截木条,夹住潘学谅的右手,又掀开官服,撕下一截布帛捆住。
“一会到了都察院,我会寻个大夫给你接骨。”
潘学谅苦笑:“这手骨接不接都无妨,总归草民这一身骂名是再也洗不清了,断就断了罢。”
顾长晋道:“你既坚信自己无罪,便咬牙撑住,等待真相大白那一日。”
潘学谅凄凉抬眼:“老尚书都已经认罪,草民还如何能等到真相大白那日?”
见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顾长晋蓦地想起那日在都察院押房,青年眸子里那份近乎执拗的赤诚,心口缓缓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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