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却比柳渔料想得要平静许多,她拍了拍柳渔的手,道:“是,原不想污了你的耳,可你约莫也猜出来了,包氏当年家乡遭逢大灾,逃难途中被掠卖,她半道上逃跑时撞上了你爹,求到他头上,当时你爹正送了大猎物到县里酒楼出手,他心地仁善,手里的银钱不够,且与酒楼掌柜借了一些,买下了包氏。”
“我们家原也不是什么富户,只是安宜县治下溪风镇仰山脚下寻常小户罢了,祖上有些余荫,你爹和大伯又一身的好武艺,总能猎到些好东西,家里才比寻常人家宽裕许多,原是行一桩善事,哪料到就埋了祸根……”
卫氏在车行声中把往事娓娓讲述,柳渔才知晓了自己身世,原来她娘从来没有什么夫家,不过是野心想要上位,恩将仇报算计了救命的恩人罢了。
卫氏感慨:“也是我的出身给了她生出妄念的胆子,且你爹……”
卫氏神色复杂地望向柳渔,道:“你爹容貌肖母,包氏也是犯了痴,发了疯。”
柳渔只听闻自己与祖母像了九成九,与父亲也有四五分相似,虽想象不出父亲是个什么模样,却也知道应该是极好看的。
想到在堂屋外听到的那些话,她窝在心里一路的话,几番在嘴边滚过,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我娘她害得柳家这样,大伯娘,您为了我……不再追究,心里不难受吗?”
卫氏沉吟,反问:“我真要了她的命,你难受吗?”
难受吗?
柳渔在车厢规律的摇晃中陷入一种沉沉的迷惘。
母女之情,在两世都把王氏看清后自然是没有了的,可若说看着王氏去死,柳渔不知道,至少在这一刻,她答不出来。
卫氏轻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用你去抉择,血脉亲情原就是这世间最复杂的东西,且我也不是因为你才放过她的,所以你实在不用放在心上。”
柳渔一怔,抬眼望向卫氏。
卫氏叹息一声,道:“其实早在十五年前,你出生前,你祖母为你考量,就已经去衙门销了包氏奴籍了,只是包氏心术不正,你祖母极厌弃她,不肯告知罢了,她若安安分分,顾念着你,未必不能留下,哪料到却出了后来那样的事。”
卫氏把头倚在车厢壁上,好一会儿才缓过,道:“所以我不是因着你处置不了她,而是手里已经没有了能拿捏她的身契,今夜不过是虚张声势,唬住了那一家子,诈出一份文书来为你拿一个保障,你自己往后且要守好了这秘密,只要他们一天还以为王氏身契在咱们家里,一天就不敢黏缠上你,一个孝字压下来,太重了。”
柳渔唇微张着,听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卫氏一笑:“所以你别多想,愧疚更是不必,在我心中,你是我柳家的姑娘,是二弟的孩子,与包氏没什么相干,至于你伯父,十五年了,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她借着纱窗透进的溶溶月色,望着柳渔那张与婆母年轻时一般无二的脸,道:“你祖母她临终前就只惦念着,要我一定要找到你,大伯娘没用,追错了方向,以为包氏早就逃之夭夭了,没想到她这么多年竟一直是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溪风镇和长丰镇,中间就只隔着一个安宜县,却让你白白在那豺狼窝里十五年。”
她语带几声哽咽,道:“是你祖母泉下庇佑,才叫你生得与她这般相似,如若不然……”卫氏不敢想象,她今日若没有把人认出来,柳渔往后要流落到怎样的境地。
柳渔听出卫氏是真心疼她,想了想,也没把原先的打算相瞒了,道:“今日原是想往陆丰布铺求救的,当时离陆丰布铺极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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