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撑着才不觉得丑,剪了头发,要等半个月,林宁山才能变成她第一次见他那样顺眼。
后来林宁山走了,她结了婚,这手艺就荒废了。
明蕙笑道:“还是去理发店吧,我要给你剪坏了,你怎么出门见人?”在她家里倒无所谓,可他还要回去工作,去给他的学生上课。
“只要你不觉得难看就好。”
林宁山坚持,明蕙只好接了这活儿。几十年不剪了,一时不知从何剪起,她拿梳子给他梳头发,他的头发虽然不如年轻时茂密,但依然有很多,只是鬓角的白发帮他暴露了年纪。明蕙的手指按在他的白发上,问林宁山是什么时候有白头发的。
林宁山对白发并不恐惧,也从来没有染发的想法。他有第一根白发还是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发现白头发的时候他正准备出国。直到前几年,他头上的白发才突破两位数,开始增长。
明蕙仔细端详着镜中的林宁山,她并不急着剪发,只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给他梳着,揣摩上一个理发师是怎么给他剪的。她梳得很慢,等她想好了怎么剪,却剪得很快。剪好了,她看着镜中的林宁山,比她年轻时候剪的都好,只比剪发之前短了些。
明蕙问林宁山剪得怎么样,林宁山说:“你手和以前一样巧。”
明蕙笑了,她比年轻时还是进步很多的。她给林宁山吹完了头发,怕脖间耳后还有碎发,拿小刷子轻轻给他扫。她的手指夹着林宁山的耳垂在镜子里打量他:“你还记得吗?有次给你剪发,我差点剪了你的耳朵。你好像不怎么当回事儿,下次还来找我。”那次她都吓死了,决定以后再不给林宁山剪发,但他来找她,她便接着给她剪。
“因为你剪得好,我只能来找你。”
“你那时候真觉得我剪得好吗?”他审美不至于差到这地步。
“村里除了你,应该没人关心我的头发,所以你觉得好对我来说就是好。”他下乡之后,第一次剪发就是明蕙主动给他剪的。
明蕙没说,那时还是有一些人关心他的。女知青里有一个也会剪发,剪得还不错,还愿意给林宁山免费剪,但林宁山只来找她。剪完了,会付给她报酬,有时是一块新手帕,有时是一个发卡,有时是一点吃的。
林宁山问明蕙想吃什么,今晚这顿饭他做。
明蕙说她不太饿,于是晚饭变成了林宁山用柴火灶内置的烤箱烤的面包以及明蕙自己做的杨梅酒。
他们吹着傍晚的风,看着落日,在院子里喝杨梅酒。每天吃完晚饭,天还没黑,两个人都会去散步。但这天当明蕙准备去散步的时候,林宁山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我想去卧室,可以吗?”他从来都不是个猴急的人,但有了昨天失败的经验,他突然有了恐惧,怕这能力不知何时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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