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了沉睡。
黎煜自顾自说了许多,末了,才发现魏安棠已经睡得嘴角冒泡泡,看着他瘦了一大圈,轮廓凌厉的脸,依旧有些傻乎乎的样子留存在眉眼间,心情好了大半,给他拉了被子,盖好后离开了房间。
黎煜方才走出厢房,仆从给他撑起伞,正要离开,一名侍卫从梅园那边绕道跑来,顶着暴雨的侵袭,带着一身潮湿的气息跪倒在黎煜身前。
“何事如此慌张?”
仆从喘匀了气息,焦急地汇报道:“禀报王爷,大事不好,天牢里出了大乱子了。逸王殿下去了谌将军的牢房,支走了所有人,等到一名狱卒回去时,逸王殿下就倒在地上,脖子让人划拉了一大条口子,谌将军不见踪影!”
黎煜腿脚一软,倒退着靠在了厢房门上,一时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你……你可知,逸王现在到底是生是死!”
如果黎燃死了……谌修圻又失踪了……
那魏安棠遭了那么多罪,就全白费了!还有宁州之乱,藩王作祟……
本是连环局,若是黎燃死了,谌修圻变成逃犯,那后面的一系列就都乱了套了。
仆从摇了摇头,仍然在喘气,“生死未卜,只知道从牢房里出来时还剩一口气,现下,逸王府口风最是严实,实在是不得而知啊。”
黎煜小小松了口气,挥退了仆从,夺过素油伞,神情恍惚地从暴雨中走回了梅园,一道惊雷将天幕劈得亮如白昼,黎煜只觉得,这些年的安稳人生,好像要到头了一般。
魏安棠一直在昏睡,不停地做梦,一场梦接着一场梦,魇住了心神,过往那些他刻意回避,不曾回想,不愿记起的不堪,一幕幕在梦里重演,家中败落,父亲自尽早逝,母亲和他相依为命,前途的压力和负债的重担,那些他装作不在意的细节,装作乐观,假作潇洒,妄图以此掩盖的自卑,都被这一场场危险的梦境撕得血肉淋漓。
闪电撕破暗夜,将空荡的屋子丢进了空茫的白,又是一道石破天惊的雷,砸醒了深陷梦魇难以脱身的人。
魏安棠撑着床榻起身,摸了摸冰冷的额头,掌心里满是噙了寒霜的冷汗。
他从来都不敢回头,不敢去想,这些年,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哦,不对,是走到死去的那一天。
他害怕回头看到的是自己淋漓剥落的血肉。
屋子里很闷,魏安棠实在不想再躺着,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屋外是大雨滂沱,瓢泼似的砸在外界,听得人心里不安。
魏安棠撑着身子,胸口疼得紧,闷闷地让他仿佛被人砸了一计重拳,让人直想呕血。
实在是太闷了,湿重的空气压得他快疯了,魏安棠一把拉开了房门,却被一道黑影遮挡了本就模糊的视线。
魏安棠抬眼,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浑身过电,谌修圻浑身都被雨水浸得冰冷至极,隔着两步的距离,都能让魏安棠感到彻骨的寒冷。
他就那样沉默地站在门口,发梢贴在惨白的脸侧,红尽的左眼不断沁出血水,顺着侧脸滑到下颚骨,雨水在他脚下漫了一地,混在雨水里的,还有惨淡的红。
“谌修圻……”
魏安棠看着谌修圻无神的双眼,下意识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这一声呼唤,将谌修圻的神识唤回了人间,眼中有了些许焦点。
“谌修圻?你怎么……”
这一声,唤回了谌修圻的感知,浑身都好疼,鞭子抽打的伤痛,在雨水的浸泡中胀痛,多日高热的头颅受了冷雨,导致了耳鸣,刺痛难忍,鞭尾划破了左眼,此刻也开始翻绞着刺痛着。
又是一道闪电,借着一瞬间的白昼,魏安棠才看清了谌修圻的面目,看清了他不停出血的左眼。
“你,你的眼睛怎么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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