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他发间蓝黑飘带,遮住了他的眼睛,忍冬双手都是浆糊,拉扯不开,竟由着发带遮着,摸瞎去画纸上的颜色。
裴朔雪见状站起来,伸手替他拂开,眯着眼睛瞧了着外头晃动的树梢,轻声道:“起夜风了。”
忍冬上下打量了一番裴朔雪单薄的衣裳:“夜间风大,我这里手拿不开,要不贵人进去避避风?”
“我不。”裴朔雪晃了晃酒壶:“迎风对月,饮酒高歌,乃是幸事。”
忍冬轻声叹了口气,洗净手上的浆糊,去里屋抱了毛毯给裴朔雪盖上,三斤跳上去压着,脑袋一个劲儿地往裴朔雪的怀里钻。
忍冬捏着它的后颈警告道:“别动,贵人喝了酒,晃多了他头晕。”
裴朔雪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三斤黑色的毛皮上,更显得莹白。前几日他刚要三斤换了一身黑色的皮毛,此时正是没玩够的时候,就算是半醉半醒间也下意识地护着,抱着三斤不肯松手。
“过来。”裴朔雪指间还夹着几根黑色的猫毛,朝忍冬伸手。
忍冬温顺地低下头,任由裴朔雪将那团黑毛团顶在自己的头上。
“我怎么瞧着你长得越来越讨小姑娘喜欢了呢?”裴朔雪醉眼朦胧,抚上忍冬的眉眼,满意地瞧着自己养大的小崽子褪。去幼时的稚嫩,渐渐生出棱角,衬得他那双凤眼更为深邃有神,看着自己的时候隐隐闪着光亮,像是缀满星星的夜空。
“等再过两年,你考中举人,估摸着就有人上门相看说亲了。你要是遇上喜欢的可以先定着,要是还想再考,考上算锦上添花,就算没考上也能成家立业,你在蜀州也算有个根在了。”裴朔雪喜滋滋地盘算着,觉得自己将崽子养到这个份上,总算是能全了宋明轩的心愿,还了这份因果了吧。
忍冬侧脸挨在裴朔雪的掌心里蹭了两下,乖巧地露出两个梨涡闷声道:“那贵人呢?”
裴朔雪顺手在他嘴边梨涡上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随口笑应道:“你若是孝顺,留一间房给我住着我就住着,若是不愿我依旧四处云游去。”
忍冬默然,半晌没回话,只是沉默地蹲着,抱着藤椅的把手,将自己的脑袋搭在裴朔雪的腰腹间。
裴朔雪知道他是个多心的,轻轻合上眼,推了他一把,打断他的思绪,笑骂道:“懒该躲够了,再不去做,明日还赏不赏花灯了?”
忍冬恋恋不舍地站起来,三斤瞪了一眼这个把自己推到一旁去的人,重新占据了裴朔雪的肚皮,扬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向忍冬示威。
要是自己是一只狸奴就好了,那样就能心安理得地赖在裴朔雪的身边……
只是裴朔雪这样喜新厌旧的人,这几年来狸奴换过不少,他又有什么把握能窝在裴朔雪身边一辈子呢。
忍冬看着合眼安睡在月色下的人,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
——
远远地,树影重叠,月华阴影处,赵鸣鸾倚在一棵榆树下,随意地往小院的方向瞧了一眼,淡淡道:“死心了?我早与你说过,他就是一个没断奶的娃娃,满脑子都是藤椅上那个安然自得的废物,不会和你们回去的。”
“哦。”树上的男声懒散地应了一句,似是没有一点放在心上的意思。
赵鸣鸾对他的心不在焉有些意外:“怎么,你这是临时被塞过来的?”
“是啊。”男声长长叹了一口气:“上头的人只知道要结果,苦了我到处跑,要不公主和我回平都吧,我也算能交差。”
赵鸣鸾轻笑道:“少年狂言,莫说你,就算你们岑家,也不敢说能让我在平都立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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