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帮我看着这座院子。”凤珩从烛台旁摸出火折子,点燃了烛台,昏黄的灯光把他的侧脸照出忽明忽暗的影子,“只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我知道,你也没回来过。”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凤珩的目光顺着烛光投过来,那一瞬间,裴朔雪几乎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赵珩,是赵珩责怪他这百年来从来没有故地重游过,不然怎么会空留这个院子只给守院人。
裴朔雪确实没回来过,在赵珩面前死后,他在黎国各处游历,最后落根在皇城旁的落枫斋中,唯没有踏足过这个地方,是不敢还是不愿,已经无从知晓追问。
因为他自以为清醒的这趟人间,做过的不甘和不愿的事太多了,又何止这一件。
门外忽地传来叩门声,落在寂静一片的屋中,着实吓了人一跳。
裴朔雪回首看,便瞧见窗户纸那里有个隐隐绰绰的人脸。
“谁?”凤珩把裴朔雪拨到一边,自己端了烛台走到门口开了门,便见一个中年男子举着一根木棍蹑手蹑脚地蹲在窗户边,在见到凤珩面的一瞬,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裴公子?”
裴朔雪以为在喊自己,闻声从凤珩挡住门的缝隙往外看,只看到那个男人的目光落在凤珩的面上。
凤珩轻轻皱了皱眉头。
“你是裴公子的后人?”他问凤珩,“我……曾家的,我看着这屋子亮了,以为是贼,就过来看看。”
只是只言片语,裴朔雪便明白了,这就是凤珩当初拜托的那家人,估摸着他家就住在附近,瞧见灯光便过来看看。
眼前这个男人不过而立之年的年纪,瞧着应当算是凤珩当初拜托的人的孙子了。
“你与裴公子真像。”他笑道,自来熟道:“公子准备住回来了吗?”
“只是回来看看。”凤珩余光瞥了一眼裴朔雪,忽然道:“有劳你看顾,等我走了,便把这处卖了吧,银钱聊以算是这些年来的慰劳,辛苦了。”
裴朔雪睁大了眼睛,可却没有理由出口留下这个院子。
那男子很有眼力,只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我当初留的是你的名字。”凤珩关上门说:“只是没想到,人这样有限的生命,居然能做出三代以守的事情来,看着要比我们这些神仙长情多了。”
裴朔雪垂了眸子,心中情绪翻涌。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可如此短暂渺小的生命却不断地延绵,一代,两代、三代……最后足以匹敌生命漫长的神族,或许有朝一日,神族灭亡殆尽,人类还能如此这般绵恒下去。
什么算短,什么算长,裴朔雪曾经高高在上地俯瞰人间,现在倒真的有些羡慕忙忙碌碌一生,喜怒哀乐尝遍的人类了。
凤珩从樟木柜子里抱出厚被子,铺在床上,对裴朔雪拍拍床边,道:“将就睡吧。”
其实裴朔雪可以不睡,凤珩也可以不睡,可他们都没有提这茬,仿若入乡随俗,来了人间便是普通人类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裴朔雪脱了外衣,爬上了床,睡在了里间。被子很是松软,闻着还有些阳光的味道,盖在裴朔雪的身上没多久便聚集起暖气 ,瞧着是被翻晒过不久。
没过多久,凤珩也解开外衣,就在裴朔雪身边睡下——不再是赵珩当初小心翼翼地守在地上。床边,凤珩占足了自己要睡的地方,几乎是贴着裴朔雪的手睡下的。
裴朔雪想往里挤挤,再给他让些位置,却发现自己的背已经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雪又开始落了,细细索索地落在窗户前,投下一点雪光,还有细微的雪压树枝的声音,传在裴朔雪的耳中,导致他听了半晌的雪落还没有半点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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