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不点头附和。玳安儿正等他出此一问,便深提一口气,扬声道:“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吴江、松江,乃至嘉兴、嘉定诸州,百姓多以养蚕造丝为业,稻桑之比已破三七大关,更有填尽水田、全县皆桑之地。来年开春、青黄不接之时,周边州县必然缺粮饥馑。如今我虽贵价收粮,只需囤过一冬,年后自然赚得盆满钵满。界时莫说市井乡民,只怕州府衙门也得问我高价买粮哩。”
齐掌柜鼻哼冷笑,直呼“荒唐”,却不禁转眼思量,再无话说。张松喝道:“兀那奸商,休得猖狂!百姓生计口粮,岂容尔等操弄谋私?待我禀明上官,再与尔等计较!”言罢拂袖背手而去。
此事一经传开,全县十余家米铺不约而同应声而动,往村里、郊县向稻农竞价预收;原本一心改稻为桑的农户,见着定金纷纷回心转意;甚至有桑户唯恐来年米价飞涨、吃不上粮,也跟着囤粮自备。一时间吴县米贵,稻桑之虞遂迎刃而解。
却说那晚巡铺归来,张松愣是一宿未曾阖眼。他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不住地想 ,玳安儿为何忽到此地,如何得知他深处困境,又怎会来得如此合时机?开设米铺、不计本钱稳住稻农,当真能赚笔大钱,抑或只为帮他?思及玳安儿身形举止,反复揣度他一言一行,张松不免生疑:该不会,这冤家仍不死心,又来招惹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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玳安儿这波操作,亚当斯密看了也直呼内行
第181章 番外四(三)要不你再找个伴儿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张松照例领府里几个公人往县中鳏寡老人家送些吃喝慰问,回到县衙已过了戌时。张和伺候他胡乱吃了些面汤,正待要收拾歇了,外头门房来报,说有“西门大掌柜求见”。张和只道又是趁节来塞银子的商户,才要出去打发了,却见张松正了正帽,叫他“去请”。
玳安儿换了身筠雾色压银边儿圆领窄袖袍,显得十分英朗贵气。张和接他进来,一路上不住偷眼瞧他。临进后院之时,玳安儿拉住这小厮,从怀里摸出一角碎银轻声道:“哥儿去买斤糖吃?”张和看都不看一眼,摇头道:“我家没这规矩。我劝你进去也别使这劳什子。”玳安儿应了声“好”,心中大慰。
那日之后,玳安儿便没再来打搅,张松心里知道这是为避嫌,却难免暗自纠结,整日像有甚么事吊在心口,总也静不下来。见了玳安儿,他勉力压住雀跃心情,淡然拱了拱手,唤他作“西门掌柜”。玳安儿手里拎着一提纸包,看着轻飘飘、蓬松松,不像贵礼,张松便安心接了。触到玳安儿手指那一刹那,他一下明白过来,这几日他在焦虑什么、期盼什么。
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夏夜,玳安儿爬上山顶书院送点心给他。那时的莽撞少年眼里闪烁着藏不住的欲念,小心翼翼却又汹涌热烈;眼前人却坦然自若,心有戚戚的人换成了张松。见识过玳安儿一心爱他的模样,张松便无法自欺欺人,如今玳安儿对他,只有故人旧谊,再无旁的心思。
玳安儿见他低头望着点心发呆,便反客为主伸手邀道:“大人请坐。”张松收回神来落座,吩咐张和再取一套杯具来,他与西门掌柜对酌。几杯下肚,玳安儿扯开点心系绳,拨开纸包道:“大人尝尝这流心酥,南边儿带来的,我估摸着,可你的口。”张松便手捏点心,轻启檀口,款款吃了起来。玳安儿见状咧嘴乐了:“这我便放心了。见你一副道学模样,我还当是哪个同名同姓、长相酷似你的,认错人喽!”
不知何故,张松竟觉脸热,便急忙找话,问他这些年的去向经历。两人聊至深夜,月上梢头,玳安儿起身告辞,请张大人晚安。张松心中莫名失落,依礼送客至门外。待要转身,玳安儿募地问道:“欸?你怎不用香了?”“不得工夫侍弄那些玩意儿。”张松答道,而后怅然目送他背影消融在夜色中。
恍如前世一般久远之时,两人在西门府初见那日,玳安儿也曾有此一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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