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云来过几次,最后一次是成高奶奶去世的时候, 估摸着走没给走丢。
这天都在屋里猫着,不像夏天,遍地乘凉人。
院子三两号人,打量着这几个大包小包的生面孔。
赵秀云左右看看确定是哪间,敲敲门喊:“王叔,王叔在家吗?”
她姐夫大名王建国。
来开门的是个十岁的小姑娘,扎两个小辫子,只有一双和妈妈相似的眼睛,其余都像爸爸,歪着脑袋有点害怕退一步,问:“你们找谁啊?”
小孩子,模糊一点也是有的。
赵秀云半弯下腰说:“灵灵,是小姨啊。”
小姨对王灵灵来说是沪市的大包裹,还有点残存的印象,扯着嗓子喊:“哥,哥,是小姨!”
里屋分前后,为了省炭火,一家子都在后屋待着。
王成高打屋里出来,对上他小姨的眼睛抖一下,都顾不上惊讶,垂着头嗫嗫说:“小姨。”
还知道叫人呢。
赵秀云且顾不上他,跟长辈说话问候。
成高爷爷大名王生,七十左右的年纪,没退休前大小是个干部,有股劲在。
三儿媳的娘家人里,他也只看得起孩子小姨,顺势唠起来,又说:“来都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您是长辈,应该的,还有些是给孩子买的。”
说话间,赵秀云招手叫外甥女过来,把一件红色棉衣给她,说:“试试能不能穿?”
一看就不便宜,王灵灵看看大哥不说话。
王成高心想,待会还等着我呢,遂点点头说:“试试吧。”
赵秀云估量着买的,大是大一点,不过能管穿两年,拉着外甥女转圈圈说:“好看,还记得妹妹不?”
禾儿只比王灵灵小一岁,在老家的时候是常来往的。
孩子熟得快,几句话又能玩到一起。
赵秀云又去看二外甥,王成天不比哥哥的稳重,连眼睛都透着机灵,十四岁的孩子,小苗抽芽,叫她都不敢认。
她拿出另一件蓝色的大衣,说:“给你买的,试试。“
都是外套,当着人就能试。
王成天爱惜地摸来摸去,最后说:“谢谢小姨。”
最后才是王成高,赵秀云也不装,说:“叔,方海陪您坐坐,我有几句话想跟成高说。”
老爷子心知肚明,他这把身子骨还有多少活头,孩子总得有个靠得住的长辈,手一抬说:“还要你多教教他。”
怎么教呢?
王家在这院里占两房,都分里外屋,一边是老爷子的房间兼厨房客厅,一边是兄妹三个的卧室。
赵秀云眼尖看到屋檐下有柴火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抽出一根,恶狠狠地说:“今儿你说不出花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要说王成高为什么怕赵秀云呢,因为他是小姨带大的孩子。
从没满月到三岁,她上初中就是放学带孩子,一直到开始工作,每年寒暑假,外甥们就在她的广播室外面玩,一直到她有自己的孩子。
再温柔的人,也是打孩子的,王成高真是没少挨打,可以说见证他姨从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变成“泼妇”,至今想起来都要抖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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