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族学不提,双翠阁幽静美丽,位置独特,种着两棵桂树,可以做客居,可以自家人居住,若不是西府人丁单薄,早就有主人了,姨娘是没资格住的。
他继续皱眉,把手里的笔一丢,笔锋在雪白宣纸留下长长的墨痕。“什么乱七八糟的。”
崔世雄不好评价,曹延轩便掸掸衣袖,沉声说:“给太太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家里又不是没人,好端端的,纳什么妾!”
崔雄恭声应了,瞧一眼他的脸色,又说“我问过了,程妈妈说,太太亲自去过东府,下了帖子,请两位爷、两位太太到日子过来坐席,又给六老爷、您几位朋友下了帖子,舅太太那边也通知到了,太太还说,已经给姑太太送了信。纪长林那边,太太派鲁大力下了聘金,去官府打了招呼。”
也就是说,事情已经定了下来,若要取消,亲戚朋友面前难免要解释一番,纪家那边亦要安抚--女儿给你家做妾,聘金都下了,你家不要了,姑娘怎么办?
仅仅一息,曹延轩就想得明明白白。
不多时,他从镶大理石花梨木书案后面走出来,出了书房,顺着青竹林间的鹅卵石小路走向后院的方向,没几步便停住了:这个时候去找妻子,后者只会振振有词地顶他“姑太太不是成日说,你儿子少,让给你纳妾吗?”“爹是秀才,清清白白的,左右是要纳妾,谁强得过这个纪氏?”“左不过一个妾,我做不得主吗?我贤惠了,你还有话说!”
一时间,曹延轩意兴阑珊。
想到十三岁的嫡长女折了吉尔和四岁的嫡长子亦是唯一的儿子宝哥儿,再想到妻子一碗碗乌黑的药和医生的私语,他迟疑了。
过半晌,曹延轩深深呼吸,满脸倦色地望着一根根斑驳青竹,“太太爱怎样,便怎么样吧。”
第6章
三月下旬,母亲忌日当天,纪慕云和父亲、弟弟去了一趟寺庙给母亲祈福,又去墓地祭拜。
杜茹秀去世之后,纪长林独自带着妻子骨灰返乡,埋入自家祖坟,自此没有续弦。一晃十五年过去,猫儿般啼哭的婴儿已经到他肩膀,女儿亭亭玉立,到了出门子的时候,坟头青草随着春风摇摇摆摆。
纪长林弯着腰,把纸包着的点心、糖果放到墓碑前,忍不住老泪纵横。
母亲,愿你在地下平平安安,保佑弟弟学业有成,保佑爹爹身体康健,纪慕云双手合十,对着“纪门杜氏”墓碑祈祷。
她对母亲的印象不深,长大之后渐渐知道,母亲喜欢蓝色衣裳,羊脂玉首饰,乌梅糖和甜咸口的点心,擅长画画与针线、灶上的事,对音律没有天赋;父亲每每提起母亲,脸上都会出现追忆和惆怅,和母亲相守的数年时光,显然是幸福甜蜜的。
姨母说,母亲是家族不受宠爱的庶女,却勤奋聪慧,心地纯良,学什么会什么,比嫡女还出色。“你这孩子,随了你娘亲。”
想到这里,纪慕云非常羞愧,非常痛苦,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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