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厢房,书房方向亮着灯,过去一瞧,曹延轩只披件家常外衣,正伏案缓书,烛光把他的面容映成昏黄色。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她念道,接过笔写道“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写完她捧给曹延轩一盅热热的桂花藕粉,“易安居士凉,爷喝点暖和的。”
他笑着就着她的手喝了,把她拉到自己腿上,眼睛一扫间,见到藤篮里的白纸,随手拿起来翻看。
上面的是风筝,金鱼的燕子的蝴蝶的,颜色艳丽,活灵活现又飘逸生动,他略带惊讶,一下子看住了。
后面是纪慕云做过的衣裳、香囊和帕子,每件都有数张草图,尤其是一张月下桂树,枝叶婆娑起舞,空中一轮雾气缭绕的明月,树底伏着一只小兔子。
曹延轩记得清楚,去年中秋节,纪慕云给他缝了个桂花月兔的香囊,他十分喜欢,立刻戴上了。曹慎见了拍掌叫好,问了是他新纳的妾室做的,扼腕叹息--曹慎打算,如果是绣娘做的,就叫曹延轩把人送给自己,专门做出门的配饰,价钱随他开!
当时曹延轩哈哈一笑,心中得意,今年中秋节,继续把那个荷包戴在身上。
他不懂针线,只觉得荷包绣工好,颜色鲜亮,寓意尤其新颖,如今见了底图,发觉画中的桂花树婆娑起舞,圆月带着浪漫缥缈之意,兔子生动传神,如果不是在绘画具有天赋、且浸渍一定年头之人,无论如何是画不出的。
曹延轩忽然开口,“你那个叫李兆年的亲戚,还有点本事。”
李兆年?纪慕云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初入曹府时,把在姨母身边长大的经历,说成父亲投靠“亲戚李兆年”。
这位曹七爷,不愧是世家子弟出身,记性可真好,完全糊弄不得。
她笑道,“您可是说,妾身在李伯伯身边的时候,跟着学了些画?”
曹延轩嗯一声,指一指她给媛姐儿画的头花草图,“依我看,你描过徐熙边鸾的牡丹,说不定,还学过陈老莲的《荷花图》。”
意思便是,教画画的夫子,空口白牙是讲不出名家韵味的,手里得有一些临摹名家的画作,以供学生学习、模仿。
徐熙、边栾都是前朝画牡丹的名家,陈老莲本名陈洪绶,能以“老莲”为号,可想而知这人的莲花图多么出名。
说白了,这三位名家的原作万金难求,大多存在宫廷之中,流传在民间的仿作每一幅也值几百两。
纪慕云做出欢欢喜喜的样子,连连拉扯他衣袖,“真的?夫子说过,妾身是他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可惜了,如果妾身是男儿身,说不定能靠画画安身立命、挣名声出来呢!爷,妾身还没见过您的画,您也画一幅好不好?”
曹延轩笑一笑,张开胳膊让她挪到身边太师椅中,站直身体,看了看画纸最上面一张,也画了一棵桂花树出来。
纪慕云在旁细瞧,睁大眼睛:他下笔流畅有力,不多时,一棵古朴挺拔的桂树便跃然纸上,枝叶间能见隐隐约约的花苞,月亮浑圆,带着凝重之意,和她的画完全不同。
她本来应该猜一猜,他临摹过的名家,如今不敢多说,只默默欣赏。
曹延轩画完最后一笔树叶,见身边人认真得像即将参加乡试的学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画笔,雪肤红唇、明媚眼波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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