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慷点点头,“这几年,你自己,可有合适的人选?”
曹延轩摇摇头,正要答话,身体忽然顿在当地,心中被怪异的感觉充满了:早在几年前,他便知道“王丽蓉病入膏肓”,和姐姐商量着,日后娶一位贤惠温良的新夫人,从头过日子。待王丽蓉去世,守满一年,“续弦”的事情摆在面前,三哥五哥问过两回,他毫无兴致,一再推脱;如今伯父当面提起,如无意外,无论这一科他能否考中,最多一年半载,一位新夫人就会被娶回曹府,成为第二位“七太太”。
可,可是....事到临头,曹延轩茫然一片,真的要再娶一位新夫人吗?
在曹慷眼里,便认为“侄儿没有合意的人选,把续弦的事情交给自己”了。
“你不是初婚,年纪也不小了,膝下有珍姐儿宝哥儿,议亲的范围比不上少年人。王氏心性不佳,不堪为主妇,你这番再娶,定要挑个贤良淑德的。”曹慷心中,弟弟弟妹去世,侄儿只有自己一位长辈,娶亲的事要指望自己了。“我本来想,你在金陵若有看中的姑娘,哪怕门第低些、家境贫寒些,娶回来也是好的,既然没有,便罢了。”
曹延轩默然,听伯父叮嘱“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旁的放一放,这里有上两科的题目、三甲试卷,你拿去在肚子里滚一滚”便答应了。
叔侄三人多年不在一处,此番相聚,说不完的话,二更时分方各自散去。
回到竹苑,曹延轩在垂花门前停住脚步,见正屋和媛姐儿的住处熄了灯,只有西厢房尽头一间,依然亮着昏黄的灯火--小小的,朦胧一团,像夏夜里的萤火虫,寿命短短的,奋力照亮一小方天地。
方才困扰曹延轩的问题,悄然回到心中:若自己娶了续弦,慕云还会像现在一样,再迟再累再换成陌生的地方,也要等自己回来吗?
会的,慕云温柔恭顺,从没违背过自己的意思,又是聪明人,会始终恪守妾室本分,一如既往、尽心尽力地服侍自己和新夫人的。
曹延轩安下心来,告诉自己:自己会对慕云加倍宠爱加倍赏赐,走到哪里都带着慕云,慕云又有昱哥儿。这样一来,新夫人若是聪明大度的,对慕云和颜悦色,自己自会善待新夫人,自此妻妾和谐,千好万好;新夫人若善妒、不容忍,自己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冷落在一边,和慕云过日子便是。
一边想着,他一边径直进了西厢房。堂屋黑黝黝,左侧门帘忽然掀起,明亮温暖的灯光随之而出,把整间屋子照亮了。纪慕云欢欢喜喜迎出来,嗔道“这么晚才回来”,又吸吸鼻子“喝了多少酒?”
这语气这声调,完全就是一位情丝困困的妻子,等了大半晚,好不容易等到夜归醉酒的丈夫。
她仰着脸,脸庞雪白,红唇如花,如云黑发挽成堕马髻,没戴首饰,只别了一朵小小的茉莉花。曹延轩心里柔软,笑道“哪有,只喝了两杯酒。”
又解释“多少年没见伯父了。”
纪慕云服侍他进屋,接过菊香端来的热茶,“您带去的礼物,大老爷可还满意?”
来京城之前,曹延轩到金陵古玩店,买回一方前朝砚台、一副字画、一尊紫水晶寿星、一把雕着灵芝仙鹤的紫砂壶,六套文房四宝送给伯父一家,还不算给博哥儿几人的见面礼;纪慕云帮他挑了五根镶宝石的簪钗、五瓶香露,送给大太太婆媳、六太太和两位小姐。
“应该是满意的。”曹延轩笑道,故意道“左右钱花出去了,人家还能扔回来不成?”纪慕云嬉笑,“那可不一样。若是人家高兴,待我们如上宾;若人家嘴上不说,心里抱怨我们小气,可就麻烦了。”
曹延轩摸摸她头顶,“傻姑娘,到了自己家里,哪来那么多想头?”话是这么说,他当初买东西的时候,可丝毫没心疼银子。“东西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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