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易,抄书耗时又耗力,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她又开始嘟囔柳贺买的衣服:“上回已买了布料,何必浪费这个钱?娘在家又不去见谁,好好的衣服都穿糟蹋了。”
纪娘子穿的都是几年前的旧衣,衣袖泛着白,衣肘都磨破了打着补丁,就算上次柳贺回家买了些布料,她也没给自己做衣服,而是打算给柳贺做两件新衣,柳贺在窜个子,平日在学堂可以穿统一的长衫,可私底下终究要有两件好衣服撑着。
而这次柳贺买了成衣回来,纪娘子却是不得不穿了。
“今年夏税可够交?”柳贺问道。
“刚好够,还多收了些麦。”
按大明朝的规矩,夏税须在八月前交完,秋税则在第二年二月前交齐,柳家的田是柳信考中秀才后分得的族田,纪娘子雇了人种,交过税之后所剩就已不多。
柳贺并不知道,他考入丁氏族学前,族中已有人商议将分给他家的族田收回去,毕竟族田是分给秀才公的,柳信已不在了,纪娘子与柳贺如何能占着族田不还?
可商议还在继续,就传来了柳贺考入丁氏族学的消息。
丁氏族学的名声便是在最偏僻的乡村都有人听闻,族人们之前只知柳贺不爱读书,可他不声不响间竟考入了丁氏族学,若是几年后再中个秀才,那又是整个下河村的荣耀了!
族田的归属这下自然没人说闲话了,对一个村子来说,多一个秀才就是多一份助力,区区几亩族田算不得什么。
中秋节纪娘子依旧准备得丰盛,美中不足的是,今春天冷,螃蟹不似往年肥美,但佐以姜片上锅蒸,蟹肉依旧鲜甜,再配上一碗红枣茶,柳贺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族学饭堂虽然三餐皆管,但换来换去就那么几个菜色,吃久了自然会腻。
回家前柳贺依然去了孙夫子家一趟,他在集上买的干果肉条也被纪娘子包好放在竹篮里,让他给孙夫子带过去。
结果柳贺人到了,孙夫子却压根没有和他细述师徒情的意思,坐下来不久就开始考校学问。
柳贺:“……”
幸亏他最近于四书上略有所得,夫子问上一句,柳贺总能对答如流。
孙夫子考他的时候脸是板着的,这会儿倒慢慢柔和起来:“看来你这半年并未懈怠,你这勤学苦练的模样,倒是与信之当年有些像。”
孙夫子提起柳信也有些唏嘘,柳信是他的得意弟子之一,于学一途堪称勤勉,为人又沉稳守信正如其名,信之这个字也是孙夫子替他取的。
听他这么说,柳贺内心同样感慨。
他虽未与柳信见过面,可柳信的形象却已在众人的描述中勾勒了出来,他爱妻爱子,为学刻苦,孝顺长辈照顾弟弟,于朋友也守信守诺,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完人。
柳贺与孙夫子聊了聊自己在丁氏族学的求学情况,顺便也将自己即将择定本经一事说了。
“你想以《诗》为本经?”孙夫子皱眉,“《诗》一房应考者甚多,你若想中式恐怕不易。”
自明廷颁定以四书五经作为科举考试的内容以来,五经之中,以《诗经》为本经的考生一向最多,两直隶及各布政司乡试及会试中,阅卷官以经定房,也向来是《诗经》一房阅卷官最多,正德至嘉靖间,受王阳明心学的影响,治易的考生逐渐增多,因而《易经》一房的阅卷官也逐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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