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柳贺觉得,张居正待他也不算太坏,一众门生中,他虽唯独将柳贺踢出了京城,可柳贺为官不过五年便已官至四品知府,京中虽传闻说他日后难以入阁,但日后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
吴桂芳的想法大概和天子有些相似,因而柳贺求他帮忙,他能照拂之处都尽量照拂,柳贺去拜访李春芳便是他牵的线。
柳贺此前与李春芳交集不多,柳贺考中状元的那一年,李春芳便被高拱和张居正联合从内阁
中挤走了,但李春芳与柳贺毕竟同为状元,对柳贺,李春芳印象颇深。
李春芳与张居正是同年,吴桂芳比他们早一科中进士,眼下吴桂芳虽是张居正新政的支持者,和李春芳之间的关系倒也不坏。
毕竟两人并非政敌,李春芳为人又是出了名的和善,彼此间没必要斗得你死我活。
值得一提的是,李春芳与吴桂芳的字皆是子实,子实是种子之意,二人名中皆有“芳”字,取花草芬芳之意,既是花,自然要结出沉甸甸的果实。
这两人仕途皆十分顺畅,可谓应了“子实”这个字。
对于柳贺所请,李春芳自是应了。
江西桥所为之事已令李春芳十分不喜,何况李春芳也愿意给张居正门生这个面子,他虽已致仕,在朝中却仍有不少旧属,且隆庆二年的翰林,如罗万化、黄凤翔、于慎行、王家屏等人都与柳贺关系不错,几人与李春芳仍有往来,李春芳也常听他们在信中夸赞柳贺。
……
柳贺来见李春芳,倒也并非只为江西桥一事。
江西桥只是李春芳侄儿的馆师,并非李家人,只为治他,着实没必要劳动李春芳的大驾。
柳贺是想纠一纠扬州府城中偷税漏税的风气,盐税他伸不上手,但商税他还是想动一动的,据柳贺所知,府城中不少铺面都是由李家在暗中掌控,不过李家人行事不如旁的盐商那般张狂,尤其自李春芳返乡后,李家上下都老实了许多。
李春芳微微一笑:“泽远如此行事,是有人授意,还是你本人想这般行事?据老夫所知,朝中似有人欲以金银代米粮?”
柳贺此时不得不佩服,李春芳不愧是干过首辅的人物,尽管他人不在京中,对张居正的动向倒是了解得十分清楚。
柳贺老实道:“是下官自己的主意。”
“你果真是太岳的得意门生。”李春芳笑道,“老夫家中的商铺,老夫倒是可以约束他们,但泽远你须知,老夫在此只想安度晚年,若是太闹腾,老夫恐怕也无能为力。”
“只要您一句话就足够了。”
李春芳的意思是,柳贺若要收商税,他并不反对,但柳贺需要安安静静地做,不能将事情闹大了。
倒不是李春芳胆小怕事,而是因为有徐阶的前车之鉴。
徐阶也是被高拱赶走的,当年徐阶一走,李春芳就发出了“徐公尚耳,我安能久,容旦夕乞身耳”的感慨,之后没过多久,他果然也回了老家。
李春芳在家倒还安稳,他是兴化人,兴化虽属南直隶,但监督权在凤阳巡抚身上,前任凤阳巡抚王宗沐与现任凤阳巡抚吴桂芳都与他相善,王宗沐任山东布政使时,李春芳还为他的《海运详考》写过序。
而徐阶则在家乡大肆吞并土地,他是松江华亭人,松江与兴化同属南直隶,监督权却属于应天巡抚,徐阶致仕回家后恰好遇上了海瑞这块最难啃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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