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发风波,他这个侍读学士难辞其咎。
柳贺将他拉入内:“子道兄,你知弟子弹劾恩师会如何。”
吴中行道:“若未做好准备,我这封奏疏也是递不出去的。恩师与其父已有十多年未见面,其父死于千里之外,陛下却不允他回家奔丧,这合乎圣贤之道吗?合乎祖宗法度吗?即便过去也有夺情之事,岂有连京城大门都不出的道理?”
“汝师兄也是这般想的吧?”
柳贺与吴中行说完,赵用贤的身影也出现在史馆外,与吴中行一样,见了柳贺之后,赵用贤心知柳贺已明白了他的打算。
“泽远,你的担忧我也知,然而天子施恩,不代表恩师一定要受。”
柳贺叹了口气,道:“子道兄,汝师兄,你二人也非一定要恩师守满二十七月的孝期,但恩师必得归乡,对吗?”
“武宗朝杨新都同样官至首辅,杨新都之父过世,他二话不说即卸下首辅之位归乡,恩师自任胜过李茶陵杨新都,于此事上却大不如也。”赵用贤语气中尤带怒色,不过柳贺毕竟是他的同年,他待柳贺还算客气。
柳贺道:“此时清丈田亩策刚刚施行,恩师亦是顾虑甚多,且天子与太后也不愿恩师此时离去。”
“连离京一步也不能?”赵用贤道,“若是
仅守孝一事倒也罢了,泽远可看到陈三谟曾士楚?台谏失责至此,难道不是恩师的过失?”
柳贺看向吴中行与赵用贤:“子道兄,汝师兄,今日我还是要将你二人拦住,若是你们非要上疏,还请忍耐两日。”
“为何要忍?”
若非说话的人是柳贺,吴中行恐怕要将他直接推开了。
“我已决定,由我上门来劝。”柳贺道,“若我劝解不成,你二人再行事,如何?”
“便是泽远你劝说恩师回乡守制,言道失职我也是要弹劾的。”
柳贺道:“便依你二人所言。”
……
柳贺其实已经想过要劝张居正了,但何时劝,怎么劝,他仍缺少一个时机。
夺情这件事上,张居正其实和天子、太后都玩了一个心眼,若非他在冯保那边鼓风,天子的夺情诏也不会那么快就下发。
在柳贺看来,此前张居正只是权倾朝野的首辅,但自夺情之事后,他便在百官心目中留下了不守宗法伦常的印象,历来官员没有一个如他这般的,但张居正不守规矩如此,朝野上下却无人敢发声。
言官只知附和于他,不愿掺和进夺情/事的吏部尚书张瀚也一直被弹劾,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张居正自认做的是正确的事,他也很难得到理解。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眼下张四维叫柳贺去劝张居正留下,吴中行、赵用贤却上疏要令张居正归乡,两者之间选的话,柳贺当然不会听张四维的。
所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柳贺坐在马车上,京城的天一日冷过一日,到了张府门前,依然有许多官员等着张居正的面见。
柳贺入内并未受到任何阻拦,张文明远在荆州老家,张居正虽未回乡,府中依然弥漫着一股哀恸的气息。
见到张居正时,他并未着官袍,只穿着一件常服,看似比平日更瘦削一些,柳贺入内时,他只抬眼瞥了柳贺一眼:“泽远今日怎么有空上门?”
柳贺并未答话,只是对着张居正深深一拜。
看到柳贺的动作,张居正眸色陡然锐利了起来:“谁叫你来的?张子维,还是申汝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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