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伴着他。
他知道黎明会到来,所以也不用去忧心是否迷路。
天总会亮,旅途总会到达。
然而不知为什么,天始终暗着,树叶的声音越来越小,夜风在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而来的暴风雪。
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鼻息被暴雪堵住,逐渐失去呼吸。
他沿着林间小径一路行走,树叶伴着风声沙沙作响,仿佛某种古老悲伤的歌谣。
他终究没有等到天亮。
脚一踩,树叶随着头顶的月光一同碎裂在黎明前。
裴嘉玉猛地睁开眼睛,惊醒了。
床头的闹钟告诉他,现在已经是清晨七点,他应该迅速爬起来洗漱,吃早饭,去上学。
但大脑还处在梦里的情境中,惊魂未定,心脏咚咚跳个不停。
这已经是……
算了,他已经记不清了,这已经是第多少次,他梦到那片寂静的黑森林。
心理学上似乎是说,重复做某一个梦,代表梦境的主人有难解的心结,所以执念投射到梦境中,变成反反复复、无尽轮回的梦。
愚溪征立!
裴嘉玉有想过去看心理医生,但也就是想想。
他还没有做好要在陌生人面前暴露秘密的准备。
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症结的原因是什么。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呢。
无法解决,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假装自己不知道,这样还能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清晨七点二十五分,裴嘉玉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出了别墅。
整个宅子里空空荡荡的,屋子里空,屋外也空。
与半年前相比,别墅里几乎已经像个大型仓库。
沙发、茶几上随处可以看到乱放的衣服、杂物,地上堆积着吃剩的外卖盒和饮料瓶,地板上的积灰显出凌乱的脚印。
别墅外,花园也已经荒芜了许久。
原本生机盎然、种满灌木鲜花的草地上,此刻却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地,腐败的植物气味四散开来。
整个宅子如同一具日渐腐朽的棺材,连空气都是暗沉沉的。
从斯岚离开那天开始,宅子似乎就已经死去了。
原先斯岚还在的时候,宅子就是斯岚一个人打理的。
裴嘉玉后来才意识到,斯岚竟同时担任了园丁、厨娘、洗衣工、保洁、司机等多项工作,同时他还要读书学习、参加比赛、处理工作……而且每一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裴嘉玉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些默默干活的日子里,斯岚是否也会觉得疲惫无聊,想要迫切地逃离呢。
——然后他就真的走了。
斯岚离开,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
他像往常一样做好丰盛的早餐,默默地陪着他吃完,洗好碗筷,然后走回房间里,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那是个不大的行李箱,斯岚每次出差时会带上,里面容量不大,只能勉强塞下两三套衣服和充电宝、平板之类的杂物。
裴嘉玉吐槽过,说他这个行李箱形同鸡肋,就带这么几件衣服,还不如到出差地直接买,还省了拎行李箱的力气。
斯岚只是笑笑,说行李箱小一点也好,这样要走的时候,拎起来就可以走,很方便。
装的东西多了,人就会变得迟缓笨重,犹豫不决。
裴嘉玉张了张嘴巴,一瞬间似乎是想立刻冲上前,劈手把行李箱夺过来。
但他忽然想起了邱桐桐对他说的话。
“斯岚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宠物,不是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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