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不能拖到秋天再开的,那个时候的天气变冷,阳光照下来的时间变短,一过夜植物就会结霜。
时润声很想邀请他的朋友留下,哪怕多留一个秋天——可这种要求就太自私和任性了,这里的秋天很冷。
这个世界的秋天很冷,森林会在秋天落叶,在冬天来临之前沉睡,白塔的世界没有能在秋天开的花。
缄默者惯于安静,所以他们能看到别人因为忙着说话而看不清的东西。时润声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朋友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会在这里留下。
每个缄默者都会一点一点习惯分别,要学着不因为这个难过和悲伤,学会接受一切终归要离开的事物。
时润声其实已经学得很好。
小小的缄默者已经很久都没有像这样,因为一场尚未到来的别离,从结缘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想哭。
……
傀儡师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小缄默者抱进怀里,一起坐在树梢上。
他们坐着的这棵树很高,树梢能碰到太阳光,在风里慢慢摇曳,视野远得仿佛能看到森林尽头。
银线们带着木牌,在大狼狗的带领下勤勤恳恳做委托,抓大鹅找小猫,采没有毒的蘑菇,举着一头正在啃浆果的小野猪跑到一半,才忽然发现抓错了,赶快掀开野猪洞塞回去,放上一麻袋大苹果道歉。
小缄默者低头看着茫然啃苹果的小野猪,忍不住笑出来,抬手不停地揉眼睛。
“我们穿过这片森林,怎么样?”傀儡师问,“一直往前走,走到对面。”
时润声立刻点头,看清方向以后,才又有了一点犹豫:“但是……对面的那个村子,我大概进不去。”
那是他和父母曾经住的村子,时润声被驱逐以后,就再不能进入村落的范围,也没能回去看过爸爸妈妈的墓。
那是一种并非来自于向导,而是由诸多普通人汇集而成的庞大“言语”——当一种声音格外激烈、格外响亮,庞大到将另一种声音彻底吞没的时候,就会成为某种新的“规则”。
“这不能叫规则。”傀儡师说,“这是私刑。”
时润声怔了下,仰起头问:“什么是私刑?”
“假如你有了某种力量。”傀儡师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个新的问题,“你会用它伤害别人吗?”
“不会。”小缄默者没有犹豫,“那是错误的。”
傀儡师问:“拥有力量以后,就想着去发泄,想要成群结队地施虐施暴,这是什么?”
时润声迟疑了半晌,才轻声回答:“……是兽。”
是兽。
只有兽才会成群结队,蜂拥着扑上去,恶狠狠撕咬猎物。
只有失控的古兽灵,才会毫无理由的亮出獠牙,想要把无辜的人咬碎。
傀儡师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言语的确是种太容易失控的力量,这种力量太易得、太不具限制,这的确是问题的根源,但并非唯一的成因。
总有些人滥用私刑,他们只是要宣泄恶意,只是要找一个受害者撕碎,但受害者也是人,所以他们发明了个词叫“原罪”。
他们私自给无辜的人定罪,这个过程讲不清道理,无从申辩,因为定罪的人不在乎这罪名是不是真的。
他们只是要把人变成猎物,变成可供撕咬的对象,这样的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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