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来天台躲懒吃饭,都是她最轻松的时候,好像从高处俯瞰下去,望着万家灯火,身体仿佛也跟着风轻飘飘腾空。
就在她拧开塑料瓶盖准备喝一口的时候,身后忽然落地一声火焰擦破空气的轻响。
这声音很细小,然而在阒寂黑夜中,温意还是敏锐捕捉到并迅速回头。
“谁?”
男人靠在墙边,手里握着风格硬朗的银色打火机,两侧有黑色条纹覆盖在金属之上,加固框架。
华和医院的天台翻新过,新添烟灰垃圾桶供个各科室医生吸烟放松专用。他的拇指擦过菱形进气口,另一指间夹着的烟积了长长的宴会,按灭在垃圾桶顶端白砂石中。
将剩余的烟头丢进去,顾连洲才回答:“我。”
温意脚步下意识后移一步,捏紧手里的温热饭团。
片刻,她收回来,淡淡道:“原来是顾警官。”
看了眼手表,又道:“都十点了,顾警官怎么还在医院?”
顾连洲个子高,轻轻松松把手臂搭在医院围墙上,夜风穿不透他的衣服布料,发出簌簌声响。
他低眸看她:“你不也在?”
“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温意皱眉:“我是工作值班。”
“巧了,”顾连洲高挺眉骨微扬:“我也是工作。”
温意无语,半晌道:“那您工作着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还没走两步又被叫住:“温意。”
她停步,没回头:“顾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别闹了,”他的声音带着丝丝无奈:“这么久不见,真打算不认哥哥了?”
这样的语气,一下子让温意恍惚梦回从前。
她和顾连洲的妹妹南熹是高中同桌,好到形影不离的那种,顾连洲也几乎拿她当亲妹妹看,给南熹买什么,也必然会给她一份。
可她一点都不想叫他哥哥,每次口中乖巧喊哥哥的时候,都会在心里默念一声顾连洲。
顾连洲。
顾连洲。
别岛笼朝蜃,连洲拥夕涨。
骆宾王的这两句诗,温意悄悄在草稿纸上默写过无数遍,满纸密密麻麻的字。
其实她也不知道顾连洲的名字是不是取自这两句诗,也许只是巧合。
但这样的巧合,为她隐秘的少女心事,提供了一方栖息之所。
让她可以在别人或好奇或无意翻到草稿纸时,故作自然地说一句:“我喜欢骆宾王的这两句诗。”
其实她喜欢的,只是后半句开头二字。
那份心潮汹涌时至今日仍未退散。
可在他心里,她仍然是,妹妹。
温意闭了闭眼,听到自己疏离冷淡的声音:“您认错了吧,我是独生子女,没有什么哥哥姐姐。”
“温意。”这回的声音已有隐隐警告。
“不过也不一定,”温意转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带点歉疚:“我前两年出过一次车祸,撞到头了,有些记忆记不大清。要是忘了您,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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