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沈忘自然也躺不住了, 便?也起身跟着活动筋骨。
是以,当柳七和易微端着一盘点心来到后院时, 便?看见了这样一幅热火朝天的场景,竟是连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啧——”易微不?耐地?道:“早不?晒晚不?晒,偏偏我?同柳姐姐玩儿到一处了, 你们倒忙活开了。”易微抬头,看向前阵子新抹的铅灰色的院墙, 轻拽了一下?柳七的袖子,道:“咱们去那儿。”
说完,也不?待柳七回应,便?如蜻蜓点水般跃上墙头,用绢帕掸了掸自己身旁的墙面,向柳七伸出手。
易微看过来的眸子晶亮亮的,像是汪在?潭水里的两颗黑葡萄,饶是平日行止坐卧端方拘礼的柳七也不?忍拒绝,只得脸色微红地?由着她的性子,略有?些拘谨地?坐在?易微的身旁。
从墙上向下?看去,院外是人来人往的县西巷,挑担的推车的,卖货的牵马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好在?易微与柳七所坐的墙头正有?一株泡桐树的树冠,华盖花满,小孩儿拳头大的紫色花朵缀了一树,少女们躲在?横斜有?致的枝丫间,倒也并不?引人注目。
见柳七动作僵硬,坐立不?安,易微会意一笑,就势往柳七怀中一倒,惊得柳七赶忙坐直了身子,稳稳接住少女热乎乎软绵绵的身子。
“柳姐姐,你瞧,看不?见咱们的!”易微一边说,一边揪下?一朵开得正盛的泡桐花往路面上一掷,正好落在?一匹枣红马的马蹄前,马蹄毫不?停滞,稳稳地?踏了上去。浅紫色的花朵黏着在?马蹄上,随着清脆的踢踏声?逐渐行远了。
“咱们这就叫拂石坐来衫袖冷,踏花归去马蹄香,风雅得紧呢!”少女腮中鼓鼓囊囊,绿豆饼的香气从唇齿间溢了出来,说话都带着咕哝声?,让柳七不?由得勾唇而?笑。
墙头上的人儿欢声?笑语,院中的沈忘和程彻却?是看痴了。等霍子谦擦着汗垂着后背直起腰,便?看到沈忘和程彻二人面色微红,目不?转睛地?看着泡桐花中相视而?笑的两位少女,心中只觉暖意融融,也跟着不?明就里地?傻乐起来。
一时间,墙内墙外春光无?限,墙头墙下?盈波无?声?,好一派春意盎然。恰在?此时,一阵嘹亮喧嚷的唢呐锣鼓声?由远及近而?来,正是迎亲的喜庆曲子,引得往来行人皆驻足观望。最好热闹的易微更是欢呼雀跃,若不?是柳七按着,少女差点儿从墙头跃下?去。
只见一顶朱金木雕花轿在?八位轿夫的簇拥下?,宛若碧空之上飘扬的朱雀炙羽,辉煌灿烂,精巧绝伦。队伍的最前面,一袭红袍的新郎官身骑白马,面容矜傲,足见身份之贵重。这般十里红妆,极尽铺陈,自然将?街上众人的目光都引了去,就连沈忘、程彻和霍子谦也停下?手中的活计,向院儿外望去。
易微眼神儿最灵,看得也最仔细,她盯着新郎官的脸看了半晌,不?由得诧怪轻呼:“诶?这不?是那个陈文?景陈百户吗?我?怎么记得……他有?妻室啊?”
正待再看,不?觉间天色却?骤然暗了下?来,如同一口厚重的铁盔倒扣在?人们头顶的天空之上,平地?里忽的起了一阵邪风,将?那花轿上缀连成一串的精美宫灯吹得摇来晃去,随着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整个花轿也好似巨浪中的一弯柳叶,颠簸如斗。
倒也并非轿夫抬得不?尽心,实在?是因为这阵妖风来得邪乎,竟是由下?而?上旋转着直扑人脸,轿夫们被?地?上的扬尘迷了眼,擦不?得揉不?得,鼻涕眼泪齐齐流了下?来。此时,在?墙头看热闹的易微也被?风头拍了个正着,若不?是柳七眼疾手快用袖子帮她挡住了头脸,只怕她比之那些狼狈的轿夫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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