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话,没有搭理。怀栩、怀栖都还了礼,便见怀枳带着那宫人匆匆往外行去了。
“几位弟弟。”怀栖冷漠地哼了声,“他还能有几位弟弟。”
*
梁怀枳一行出偏门,春夜的凉意拍上脸庞,便立时激得他酒意醒了几分。六弟阿桢在床上已昏迷了三天,他原本寸步不离地照料着,然则今晚的筵席是皇后主理,他无论如何推托不开。谁料他不在的时候,阿桢却醒了。
他心中生出几分酸酸的遗憾,但立刻又被一种更深的焦急所攫获。四下沉寂,他忽而加快脚步,身上环佩混乱地撞响,衣角簌簌地飞掠过道旁草茎上的露珠。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要走快一些,再快一些,好像身后有鬼影在追赶他——
“——阿桢!”
穿过长廊,迈入后殿,再“哗”地掀开帘帷。他竟然已经跑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重衣湿透,脸色亦泛了红,急切地喊了一声。
帘内的人好像被他吓住,怔怔地望过来。
啊,原来母妃、妹妹也都在。
他的一颗几乎要飞出胸膛的心,突然又被按了回去,勉强地端凝住。
傅贵人本就体弱多病,还捧着一碗乌黑的药,遭他大声一吓,险些手抖,立刻又笑:“着什么急,你六弟又不会飞走。”一边转头喊:“鸣玉!别去闹你六哥哥。”
这床宽大,四角雕栏高耸,十岁的妹妹鸣玉正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要爬到那人的身上去。怀枳一见,立刻拎着妹妹的后领把她轻轻放回地上,又道:“鸣玉,你乖一点。”
鸣玉不服气,双手拍着床沿往上踮脚,娇声娇气地道:“六哥哥说他想看看我,太远了他看不清楚。”
怀枳微微蹙眉。难道是那刺客的一刀,害了六弟的眼睛?可就在此时,他已感觉到一双沉沉的目光,正朝他后背射来。
他转过身,便看见他的六弟梁怀桢,正倚坐床头,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
他终于长长出一口气,低声地唤:“阿桢。”
怀桢喉咙微动,说了一个字,他没有听清,不得不再靠近一些。酒气与药气在半尺之地交糅,床边的羽人铜灯的光,只能照亮怀桢的半边脸。怀桢从小便玉雪可爱地似个女孩,长大后脸庞仍带些圆润,身量纤长而眉目绰约,像是个最无辜最无害的玩偶。此刻,怀桢的一双眼瞳随着他动作微微上挑,便如同白水银里黑水银,泛出无情的波光。
“——渴。”
这一回,怀枳听清了。
*
怀桢连喝了三大碗水。
傅贵人给他喂过了药,他的精神也好一些,鸣玉开始犯困,傅贵人便带她先回去了。他望着那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门外,许久没有说话。
怀枳给他找来软枕垫在背后,又去看顾房中的炭火,将壶中的茶水都换了一过。他做这些都很熟练,一边还与怀桢交谈:“你这回可吓着母妃了。”
怀桢好像这才被惊动,目光折返,又重新将怀枳上下打量了一遍。片刻,才沙哑地问:“那你呢?”
“什么?”怀枳下意识问,旋即又笑,“我当然也很担心你。”
他眼下的青晕,下巴的胡茬,整个人身上透出的疲怠,都表明他说的并不是假话。
何况他还会这样温柔地笑。
怀桢闭了闭眼,又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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