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怀枳的。兄弟俩的私产不多,唯这一件可算是异域珍宝,也是怀桢幼时最爱的玩物。
怀枳顿了顿,抬脸向他笑,“是,周太医说他最近腿脚不便,噩梦频频,而白玉可以活血,狮子又可镇邪。”
“这我却不知道。”怀桢说。
怀枳道:“我也没想到,他才四十岁,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
怀桢没有跟着笑。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好在怀枳没有听懂。他嘴唇干燥起来,于是又去找茶,怀枳忙端给他。他感觉自己应当忍耐,却不知道忍耐的标靶到底在何处,茫茫然间,他只能盯着床头的羽人铜灯。
这盏铜灯,仍漆色焕然,光焰彻亮,显见得平常得到了精心的爱护。灯盘下的羽人张开双翅,似一张巨网,将兄弟二人都无私地笼罩。
他希望怀枳赶紧离开此处,他想要一个人呆着。但是他也知道,十五岁的怀桢,并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哥哥的亲近。
立德铺好小榻便出去,还拉上了重帘,合上了门。怀枳的神色好像更放松一些,将药臼放在案几上,抬手来掀被子。
怀桢骇然后退,立道:“你做什么?”
怀枳一怔:“我瞧瞧你的伤。”
怀桢眉心微蹙,使他那稚气的脸容带上些小大人一般的愁苦。怀枳愈加放缓声气,宛转地哄他:“乖小六儿,换好了药,才好睡啊。”
*
作为三兄妹中的大哥,怀枳总是有很多办法对付孩子。他猜测阿桢是甫遭大变,伤口难受,心里也难受,所以什么都没法适应。小孩总是这样的,想阿桢五岁刚到长安时,每夜还非要哥哥抱着睡,还须彻夜点着那盏羽人铜灯,如此睡了整整一年才不再做噩梦哭闹。怀枳早已习惯,此刻便径自脱了鞋在床头坐下,左手揽过怀桢的肩膀,右手则呵了呵气,暖和了才伸进被子里,去碰那绷带。
怀桢又瘦了。怀枳的左手掌抚摩过那片单薄的肩头,轻哄:“疼不疼?”
怀桢摇头,发丝拂在怀枳的脖颈。他怕羞得很,身子缩成一团,被子又拉紧几分。这样怀枳便完全看不见伤处,只能凭记忆摸索,心中好笑,前几日换药的时候,他哪里没看过了?现在还要陪弟弟做鸵鸟,真是神医也要犯难。
“不想给我看啊?”他温声。
怀桢不言,只咬紧了唇,下颌也隐隐现出忍耐的棱角。
怀枳没有办法,便道:“那我吹了灯给你弄。”
怀桢一时没有答话,便失了先机,怀枳已吹了灯了。羽人背负着的太阳刹那灭没。
怀桢感觉到被子被轻轻拉开。他在这时才想说自己可以做,但已又听见了哥哥捣药的咚咚声。哥哥在黑暗里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给他撕开旧的纱布,又拿温湿的巾帕给他擦拭伤口,再细细蘸上新的药糊。上了新药,伤处总会发一阵痒,怀桢看见自己下方的被子遭哥哥拱来拱去,哥哥十九岁的呼吸倾吐在新缠裹的纱布上,温热的气息便向下流动,让怀桢忍耐不住地屈起了腿,哥哥却又将手按在他的膝盖上,喊了一声“乖”。
怀桢连血液都凝住,不再动了。
即使一片漆黑,怀枳也能看见弟弟净白的身躯,只那一道伤疤狰狞地横贯到侧腰。这一刀,险些就取了怀桢的性命。
“可以了吧。”怀桢生硬地说。
怀枳从底下爬上来,为他掩好里衣,侧躺床沿,抱着他拍了拍道:“睡吧。”
怀桢因伤在侧腰,没法向里侧卧,只有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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