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打算抽身,怀桢却发了话:“你方才不在,我也怕的。”
怀枳微微愕然地停住。
怀桢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正面对着他,两人的墨发一同缠在白玉枕上,黄金做的帘钩如月亮般在羽人托起的灯火上晃荡,映得一阁香影朦胧。少年的眼睛仍如白水银里黑水银,清澈里沉淀了些许酸楚。
“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就因为我……我胡搅蛮缠,惹了冯娘子。”
怀枳对上弟弟的目光,只觉心都要疼坏。长叹口气,将他揉进怀中,“我方才说的浑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乖小六儿,哥哥怎么会不要你?”
怀桢也不哭,只是身躯滚烫,以至眼中都要泛出虚影。脸颊红得像火,嘴唇却苍白,贴着哥哥的锁骨道:“叫我不要往心里去,除非我没有心。”
怀枳揉着他头发,眼神望着墙壁,眸色却发暗。好像怀桢的呼吸灼烧过他的肌肤,也渗进他的血液,他有些难捱地闭了闭眼,道:“乖小六儿,往后再不提冯家的事了,好不好?我来处理。”
怀桢自不会应。他已烧得有些迷茫,抓着哥哥的衣衽,呼呼地喘着气,委屈万般地控诉:“你才没有心。”
“乖小六儿……”
“你让我瞧一瞧!——上回刺你一刀,就应该挖你的心出来,谁知道你有没有?”
怀桢得寸进尺,一下子叫出了声。太热了。雪化作火,所有光焰都往他身上烧来。他热得将暖炉扔下了床,先把自己衣裳脱了,又去扯哥哥的衣领,哥哥还想给他盖好被子,他却不知哪来的牛脾气,全身都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一掀,竟坐到了哥哥的腰上——
哥哥的衣袖都被他扯掉半边,他看见了,哥哥的锁骨之下,他刺过一刀的地方。
却开了无数朵花儿。
他呆住:“这是——”
然而哥哥的脸色已沉了下来。他将衣裳重新披好,仰头,一手扶住怀桢跨在他腰间的大腿,急促地道:“不要乱动。”
那是……那是什么?
那纹样稍纵即逝,怀桢昏昏沉沉的头脑里,只记下那是一枝团团簇簇的、细碎的、雪白的小花,枝条柔嫩但笔直,青色的笔触染着红痕,从哥哥那崚嶒的锁骨一端,一直舒展到心脏上方,正遮住当初他匕首刺下的位置……
怀桢愣愣地看向哥哥,高热已让他很难再维持清醒,他只得道:“我不乱动,你会陪我吗?”
许久,他没有等到哥哥回答,自己已将睡去了,身子向前歪倒,便被揽入一个温实的怀抱。哥哥拍着他的背将他从身上扒下来,掖着被角和他睡在一处,怀桢能听见哥哥的心脏在耳畔跃动,想来哥哥是不会再走了。这漫长的一日终于将要过去,他也终于得以安心。
万物渐而静谧,怀枳抬起身,轻轻吹灭了烛火。而弟弟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衫,好像生怕他逃走。
“阿桢。”黑暗之中,怀枳捧住他的手,几不可闻地道,“你怎么能说我没有心?”
这话隐隐像叹息,却又更像发痴的抱怨。可是怀中的少年,娇蛮任性、把他的心抛来踩去、自己却毫无负担酣然睡去的少年,却绝不肯再给他回答。
*
怀桢发了一整晚的高热,第二日再请太医来时,却已经快好了。只是精神恹恹,又开了些补气安神、消食健胃的药,让他能吃得好些。
怀枳未得好睡,神情慵倦,素来清清爽爽的头发里都冒出几截睡卷的发茬,怀桢还缠着他在床上要给他打结。怀枳对弟弟哄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太医来了都不得起身,只恨不得把那截头发铰了。
不过虽然要陪伴病卧的怀桢,怀枳也并未偷闲。怀桢在床上躺了大半天的光景,外头雪影霏微,簌簌拂过帘帷,哥哥便在他床边不远支起漆木桌案,读书写字,中间还出门几次,不知对立德吩咐了什么。书简在哥哥手中滑过,竹木相碰的细微响声,怀桢始终很熟悉的。小时候母妃体弱,照料着刚出生的妹妹,他便由哥哥带,坐在哥哥身边傻愣愣地看哥哥读书,从早到晚,圆滚滚的身子动也不动一下,也不觉得无聊。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痴傻,但不任性、不多话,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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