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有些迷茫,目光像云雾做的绸缎里落了一片碎星子。他今日总有些古怪。允元皱起眉,好像心脏某处蓦然被撞击了一下,但她立刻又武装以笑容:“朕想要的话,你来生么?”
杜微生摇头苦笑:“陛下给臣出了道难题。”
允元笑起来,赤足踢翻了银盆踩在他的膝盖上,他一把捉住了,仰头看她。哗啦啦地一汪水渍,就在两人身下床底蔓延开。
他凝注着她的眼眸,郑重地道:“这样的国书,理当让臣来写。”
她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他却伸手抚过她下颌,迫得她正视自己:“臣没有资格写吗?”
他总是能用这么深情的语气,给她编织一个若有若无的迷梦,诱骗她入那温柔的陷阱。她以前喜欢这样的暧昧,带着悖德的刺激,但如今她却只觉心烦意乱。
她说不上来是为何,也许是他偶尔流露出困兽一样的眼神,像要将她扒皮拆骨。她不习惯。
“朕已给予你一般人都得不到的宠爱和恩赏,杜学士,”终于,她找回了自己的冷冽的声音,“你不应再得寸进尺。”
“若是臣,”杜微生却很快地接话道,“偏要得寸进尺呢?”
十二 一线
他惶惑地抬头,“陛下今日,不要臣么?”
允元慢慢地、慢慢地将自己的脚,从他的怀中抽了回来。
她揽紧了长衣,像是有些寒冷,声音也压得低沉:“你回去罢。”
杜微生没有动。
允元不明白。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了的?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她不再能从这个男人身上享受到她过去最沉迷的欲望的欢愉?是那庭院里的一顿饭吗?还是更遥远时候的一杯酒?
“杜子朔。”她加重了语气,叫他的全名。
他惶惑地抬头。“陛下……”两片薄唇一开一合,声音如风送浮冰,“陛下今日,不要臣么?”
允元有些不耐了,伸手一拉他的衣带,迫得他与自己在咫尺之距对视。可他的目光却仍丝毫不错,像迷漫的山雾中安静流动的清泉,泉水倒映出她的影子。
她咬住唇,依偎到他的颈窝边,却没有当真依偎上去——她只是稍稍侧首,对着他的耳朵道:“是你,你想要朕么?”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直挺挺地跪着,注视着前方飘飘荡荡的床帘。他缓缓道:“臣想要,但不敢要。”
她坐回原处,有些不解地笑了。这个男人,说的话,做的事,都像在打哑谜。她曾给他一些最难回答的问题,他都能答得很好;但到这种穷极无聊的简单问题时,他却绝不会给她想要的答案了。
“你知道吗,”不知为何,她就是想说这句话,“徐尚书就不会像你这么矫情。他想要朕,就会自己脱了衣裳在床上等着。”
允元立刻就看见他的眼神骤然紧缩了一下。她刺激到他了,她很满意。
“朕今日没有心情。”她道,“突厥国书的事,你和林学士一同参详即可。退下吧。”
杜微生不再固执,低头收拾了水盆毛巾等物,便一声不吭地退下,倒像是有了几分脾气似的。
她看得好笑,又不明白为何好笑,自己仰面躺倒在床上,一时间发现这龙床竟有这样的大,像一团裹住她周身的柔软白云,云上只有她一个人,又清净,又孤单。她闭上眼,回想杜微生方才那一丝一缕的表情,他说他偏要得寸进尺的时候,她险些害怕了。
只好在他最终并没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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