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道,“如今圣眷最隆的乃是尚书您,我已不中用了。”
“——杜学士!”徐赏鹤却又紧跟了两步。
杜微生停下,听见他问:“待君侯来朝,陛下会不会改调禁军?”
杜微生摇摇头。“陛下不曾透露什么。尚书既有自信,何不亲口去问她?”
*
到晚间传膳时分,皇帝终于姗姗来迟。
月亮已渐渐升起,天光也随之暗淡下来。曲江池边众臣民尽皆俯伏在地,山呼万岁,允元目不斜视地走过,直到为她搭建好的高台上落了座,才抬抬手道:“平身吧,今日中秋团圆,与民同乐,不需拘礼。”
曲江池边的灯笼一个接一个地点了起来,绵延数里,直到远方的万寿山上,仍能看见细长如萤火的灯路。夜色愈是浓黑,灯火便愈是璀璨,映照着盈盈的池水,甚至才开宴不一小会儿,便已有喝醉酒的人跳了下去,还累得宫中侍卫下水捞人。
允元独自坐在最高的地方,看底下人呼来搡去的热闹,嘴角上忍不住挂了笑。
赵光寿给她布着菜,一边揣测她的心情,笑道:“多亏了徐工部和沈侍郎用心,这一带打点得可多好看,虽然人多,却也宽敞,人人都能瞻沐皇恩。”
允元瞥他一眼,笑笑,“你说的是啊,让那两人上来,朕要赏他们。”
赵光寿欢天喜地地去了,片刻便领来徐赏鹤和沈焉如,允元分别赏了他们一些玩物,谢恩之后也不让走,就在她身边安置了席位,又添了不少酒菜。
台下的贵人命妇见皇帝似乎兴致上来了,也都一个个地前来敬酒祝寿。允元一个个笑应着,侧头对沈焉如嘱咐道:“你替朕留意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女子,朕打算给杜学士指一桩婚。”
沈焉如一怔,皇帝的目光深冷,好像并不是关心杜微生,沈焉如也就懂得了,凑近一些,小声地道:“今日安长公主带了她的小女儿过来,臣倒看着挺顺眼。”
安长公主是先帝的堂妹,关系不近不远,年龄不大不小,正处于最超然的地位上。允元刚登基时,安长公主就曾给她宫里送过几个男人,虽然呆的时间不长,但足以表明忠心。更要紧的是,废帝在位之时,曾经因安长公主之子行为不端,下狱打断了他一双腿,是以安长公主对废帝恨得咬牙切齿,是绝不会投诚到那边去的。
沈焉如看允元不说话,以为她不满意,于是又指出了好几名女子。身份都比不上安长公主之女那么尊贵,但都是安安分分、且于国有功的族姓,如若成婚,就能抬升杜微生的门第,甚至给他做个像样的谱牒,也非难事。
然而允元仍是沉默。半晌,才像猛然惊醒一般,眨了眨眼,对沈焉如一笑:“你说的这些都不错。让她们来这边赏月,这边视野好。振野,你去叫杜学士过来。”
振野这二字一出,周围的几个天子近臣都变了脸色,最受震动的却还是徐赏鹤本人。皇帝忽然亲亲密密地叫了他的字,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殊荣,更何况,在这短短一句话里,还带上了“杜学士”。
徐赏鹤连忙欠了欠身,又将手放在她的手上按了按,温和笑道:“容臣去去就来。”
被找上的几名宗室女子陆陆续续地走上这高台,安长公主也带着她的小女儿满面笑容地行礼而来。
月华流转,夜色澄明,每一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便说话时都像口齿吐着芬芳。她们虽不清楚皇帝叫她们所为何事,但总之努力地讨好皇帝,不会有错。允元很少说话,只是时而笑着对她们点点头。
如果自己当初不曾……不曾被哥哥那样对待,或许也就不会夺权受禅,也或许,时至今日,就会和她们一样,坐在席中,等待上位者的拣选。
她对这些女人也说不上瞧不起瞧得起,因为她清楚她们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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