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冒犯您了,一时忘了您曾经所处的环境。索雷尔先生请放松些,我真的是随口一问。
这里是英格兰,没有变态到见鬼的新闻言论审核制度。只要不是在那些讲究的政治场合,大众闲聊拿破仑不犯法,您多去咖啡馆坐一坐就会习惯了。不像在法国,几句拿破仑就会抓进监狱。”
于连却不会松口,他还反问:“无论如何,您怎么会有此荒唐的想法,难道您读过这本书?”
布兰度不置可否地微笑,“怎么可能呢。”
真是碍眼的笑容!
于连顿生不甘心,凭什么让触碰到他心底秘密的人轻松自在。
他故意挑刺,“小班纳特先生,看来您有着非常与众不同的思想。英国国教信奉圣公会,你却找我来学习法国天主教教义,不得不令人怀疑您的真实信仰。”
布兰度毫不在意这种指控,“如果不了解某种事物,遑论赞同或否定它。随您学习了解更多宗教知识,于我没有任何妨碍。
您确实尽职尽责,作为提前上任的家庭教师,已经忧虑起了学生的信仰问题。虽然没有必要,但还是非常感谢您的关心。”
于连:听听,多么颠倒黑白!他明明在讥讽!
布兰度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自己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使用了友善且文明的方式告诫对方,别乱搞小动作。
这份非常规雇佣的时长初定为一年,很有必要进行热身式探底,了解对方的真实思想倾向。
她能理解并体谅于连渴望被尊重,希望合作愉快,但也要震慑对方,别搞出节外生枝的事情。
这不是疑心过重,而是防患于未然。
接下来,整整十分钟的静默,谁都没有再说话。
于连尽可能平稳情绪,但脑子不了避免地乱成一团。
身边的人是不是认定他崇拜拿破仑了?他绝对不会承认的。
等一等,布兰度刚刚批判了法国的新闻审核制度。四舍五入,是不是代表也喜欢拿破仑呢?
一样的崇拜拿破仑!
这个可能性让于连飞速愉悦起来。
上帝啊!二十一年了,他终于遇上了一个同道中人吗?
“到了。”
布兰度在花园篱笆前半米停下脚步,先打破沉默。
“索雷尔先生,请让我重申一遍,您的教学内容必须在我的认可范围内。那些详细条款都会标注在合约中,违约的话,您势必要支付相应代价。现在,您还想随我见一见休谟老师吗?”
潜台词:现在你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工作环境了,还有转头就走的权利,我不会强迫任何人。
如果选择不走,就要遵守我制定的规则。违反了,别怪我心狠手辣。
于连深深凝视布兰度,心情异常复杂。
三百英镑年薪、性情诡变的雇主、被看透的隐秘、无所把控的未来等等,正在他脑袋里打架。
令他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
到了这一步,他没有产生任何愤懑。
被这样挖坑式试探,反而有了被理解真实渴望的平等对待感。这滋味,真的见鬼了!
“请——”
于连深吸一口气,笑了。
只有他知道这是久违的真心笑容。
侧移一步,伸出手示意布兰度先行。
“我当然要拜会您的老师。小班纳特先生,我很期待接下来一年。”
“我也一样。”
布兰度推开篱笆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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