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的脖领衬得她一张脸愈发小了。她轻声道:“大人将保暖的狐裘给了我,大人又该如何御寒?” 身侧传来朗笑,杜长兰道:“我年轻力壮,稍加走动便一身热气,丽娘瞧瞧我这额间都出了薄汗。” 他猝不及防将脸凑近,深邃的眉眼,坚毅的五官的冲击力如此巨大,犹如浪花兜头拍来,丽娘来不及躲闪。 丽娘愣了片刻,目光挪移,不与他视线交接:“是有些汗了。” 杜长兰双眸一弯,仿佛不尽温柔。 丽娘被那笑容蛊惑,回过神来,握着方帕正为他擦拭,杜长兰也有片刻怔愣,稍纵即逝。 他们在湖面泛舟,在檐下烹茶,杜长兰拥有一个文人极致的浪漫,却又无文人的恃才傲气,言语间对丽娘多以赞扬,怜悯她苦难的过往。他们并无太多肢体接触,杜长兰总是睁着一双含笑深情的眼望着她,犹如一簇火苗,蠢蠢欲动蹿进她心底。 饶是丽娘心冷如石,也在夜深人静时不禁想,这个男人是不同的,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杜长兰从来都不是贪花好色之徒。 可惜,他就要死了。 丽娘望着九天玄月,泠泠的月辉将她包裹,如明珠生晕,当真似神女一般。 “不舍得了?”黑夜中传来讥讽含笑之声,洪知府一身大长羊皮袄,将他本就肥短的躯体更显得臃肿难看。 他缓步而来,单手掐住丽娘尖尖的下巴,淫邪的目光如蛇信寸寸舔舐而过,“杜知州的确一表人才,奈何是个短命鬼,丽娘若是心中有他,洪某倒是可以成全丽娘一片爱慕之情。” 丽娘睫羽抖动,屈膝一礼:“洪大人明鉴,丽娘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敢生出二心。” 洪知府定定打量丽娘,眼前女子温顺柔弱,似水中浮萍。 丽娘除了他,还有谁能依附,除了他,还有谁不介怀丽娘的过往。 洪知府松开她,冷笑一声:“卑贱的泥虫,一辈子就该老老实实待在暗处,若是胡乱跑动,被人乱棍打死也无处申冤。” 丽娘低声应是。 洪知府对她的知情识趣颇为满意,肥腻的手隔开狐裘,落在丽娘纤细的腰肢,暧昧磨蹭:“那个愣头青享用了你这般久,也该付出代价了,明日元宵,你将他哄带去城中的邀月台。” 洪知府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递给丽娘,“姓杜的深深迷恋你,你将此物掺酒水里喂他饮下,等他昏昏沉沉间,届时会有七八个青楼女子进屋,耗尽他全身精血,令他横死床榻。”说到兴处,洪知府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恨声道:“什么文人才子,年轻俊才,本官要让他身败名裂。” 丽娘心中诧异,原是男人之间的嫉妒也如此丑陋。第181章 美人计·下 元宵佳节, 白日尚且不显,暮色四合时,花灯遍照, 玉树银花, 街上人流瞧不见尽头。 杜长兰带丽娘穿梭其中,花灯繁千, 鱼虎百戏。他偏头笑问:“丽娘可有瞧上的灯盏?” 丽娘摇摇头, 轻挽着杜长兰的小臂,隔着一层兔袄, 她仿佛触碰到结实的肌肉。但杜长兰一介文官,又哪来强壮的体魄。 她看着沿街灯盏, 柔声道:“从前我爹娘在世时, 也带我来逛过元宵,那时家中不甚宽裕, 我爹就去人家猜灯谜的台子, 足足猜了二十次,终于为我赢了一只兔子灯。” 杜长兰笑道:“既如此, 我们就去寻兔子灯,比从前更大,比从前更好。” 小贩不做亏本生意, 因为特意寻了偏僻刁钻的灯谜,没想到遇上杜长兰。 “牧童归去横牛背?打一字。” 小摊前一群人云里雾里,丽娘也寻不着头绪,忽的一股热息洒落耳侧,男子低低的气音传来, 那一刻她浑身都僵住了。 愣了一会儿,丽娘才明了杜长兰与她说了什么, 不过眨眼功夫,杜长兰竟是猜出谜底?! 不愧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 杜长兰伸手点了点小摊上挂着的花灯,对丽娘莞尔一笑。 仿佛在说:谜底已经告诉你了,由你决定要不要。 万千灯火在他身后升起,珠晕月辉,竟不及他飞扬神采。 丽娘长睫抖动,少顷,她拽着杜长兰离开此处,杜长兰也由着她,两人行过长街,丽娘询问杜长兰可是累了,邀他上邀月台歇息。 杜长兰爽快应了,他的笑容那般灿烂,双眸那么明亮,映着她的身影。 那一瞬间,丽娘委实有过片刻动摇,但也只有片刻。 纵使杜长兰心悦她,也只是她伪装的表象罢了。 丽娘将杜长兰哄上邀月台,在他酒水中洒上药粉,亲眼看着他服下。 那张如玉的面庞逐渐浮起红晕,深邃的眉眼不耐轻蹙,唇中吐露的每一口热息都要将人融化了似的。 丽娘将他扶上床榻,冷眼瞧着。她褪去故作的柔弱之态,淡漠的如同一尊石像。 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七八名女子陆陆续续进屋,浓浓的脂粉气扑面而来,她们视丽娘如无物,一窝蜂挤进屏风后的床榻。 不过须臾就没了声响,屋内静谧无声,犹如一口幽深古井,丽娘看着那座简陋的飞鹤祥云纹屏风,全身的感官都被调动,向她发出尖锐爆鸣。 身体快于脑子,她冲出了屋门,头也不回的离去。而在她身后火光冲天而起。 洪知府收到消息立刻带人赶来,然而刚进屋子就没了动静。隔着一扇木门。杜长兰道:“先去救火。” 洪知府的手下迟疑,“杜知州,洪大人他……” 杜长兰神色一沉:“尔等还不救火,是想谋杀朝廷命官吗!” 这罪名太大,洪知府的心腹只能压下疑惑,等他们救火回来后,行进屋中,见杜长兰衣衫松垮,裸露大片胸膛在榻上饮酒,屏风后传来洪知府低沉的喘息,凡经过人事的男子都知晓是什么情形。 心腹又惊又急,欲越过屏风将洪知府扶出,却被杜长兰叫住,强行撵了出去。 次日天亮,心腹匆匆冲进邀月台,却只看到洪知府暴毙于床榻。 屋内不见任何女子,更不见杜长兰。 心腹知晓坏了,赶紧将此事上报,指控杜长兰为争夺一名烟花女子毒杀洪知府。 丽娘听闻消息时,惊在当场。 杜长兰疯了吗,他怎么敢! 丽娘此刻顾不得其他,欲联络手下跑路,然而她惊惧发现,马觉等人不见了。 这些日子她都在杜长兰和洪知府指之间周旋,竟然没有发现手下一个一个消失。 此前没注意的细节,拨雾见山般显露人前。 她倏地冷静下来,垂落的双手渐渐握紧,手背筋脉尽显,被人戏耍的屈辱压过一切,漫上心头。 她以为她将杜长兰迷的神魂颠倒,由她作为,却不知杜长兰从头到尾都是逢场作戏。 “好啊,好一个杜知州。”丽娘抬起头,双眸中闪过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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