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职军功可换程氏兄弟两条命,也值当。 本是戚显受赏之后,便要处置永安侯府之事,既是他已开口,此两件事便一同论了。 言官分两派,一是认为永安侯府这事,程氏兄弟当也年幼,概不知情,便是处置,也只占了血脉连坐之罪。一派认为,既是享乐了永安侯府荣耀,且老侯爷必定知情,父罪子偿,该如此。 一桩事议了几日,在民间传了开来。 争论不休,没个定数。 谢蕴从崔芙那边回来,神色疲倦。 程怀当日买那宅子,是以崔芙之名,如今永安侯府抄没,崔芙倒是好生生在那宅子里住着,没人去打搅。 听雪也愁,崔姑娘那么好,怎么就不顺呢。 傍晚院子里凉快了许多,谢蕴坐在石桌前,蹙眉回想。 上世永安侯府之事没闹这么大,虽是也抄没,但寻常百姓不知其中隐秘。且这事,分明是在崔芙自尽之后两个月。 也是在那时,谢蕴才查出永安侯府那些肮脏事,以及崔芙自尽之缘由。 今世不一样了。 照此情景,崔芙不会再自尽,倒是达成了谢蕴所愿。 只是不知…… “啪!” 一声轻响。 谢蕴瞬间回神,扭头看向后墙处,却是忽的双眸微怔。 趴在墙上的人自觉丢脸,对上她看来的视线,表情讪讪,一双眼睛里透着尴尬,轻咳一声解释道:“哈,哈哈,那个……你家瓦片松了……” 谢蕴后背微湿,竟是生了一层薄汗,她深吸口气,压下那些悸动,淡声道:“下来。” 戚钰理亏的摸摸鼻子,翻身跳下来,扫了眼墙根处摔碎的瓦片,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用脚踢了踢,妄想用土掩盖罪证。 身后郁郁葱葱的青绿,她身上月白,鸦青发髻间只有一枚玉簪,坐在石桌前,清冷的好似下凡的仙女。 戚钰行至跟前时停下,呐呐道:“你吃的不好吗?” “怎的翻墙?” 异口同声两句,又一瞬静默。 对上她的目光,戚钰紧张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放,脸上也逐渐泛红,颇为尴尬,老实巴交道:“不敢走正门,怕你不愿见我,但我、我还没谢过你留下的信……” 越说声音越低,视线飘忽。 他来时自以为寻的正当借口,在她目光下,却是败下阵来。 谢蕴没说愿不愿见的话,只道:“下次走正门。” 戚钰眼睛一亮,下次啊…… 谢蕴挪开眼,唤人上茶。 听雪跑出来,瞧见院子里站着的人时,一双眼咻的瞪圆了,十分惊讶。 戚钰装作没瞧见,打量谢蕴身后的那棵石榴树,只等她请他坐。 听雪上了茶,明显还想在这儿,但被谢蕴哄走了。 院子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蕴:“戚二爷坐吧。” 戚钰于她对面落座,瞧她她斟茶,赶忙道:“我来吧。” 谢蕴没出声,将一杯茶放至他面前。 戚钰咽了咽喉咙,垂首酝酿着篇幅言语,便听得她问了一句。 “身上的伤大好了?” 还未连成片的句子顿时散了个干净,戚钰一张脸涨红,期期艾艾道:“你、你听说啦?” 那份奏折,他写得十分真诚,只是想让舅舅多给他点赏赐,最好也能像大哥一样,当个武将,但没成想程敬那混蛋! 不仅期望落空,就是程敬也没救出来,还在牢里。 他昨日偷偷去看过,程敬丝毫不后悔,一副砍就砍,老子不怕的架势,他真想用自己挨了家法那鞭子抽那混蛋一顿! 谢蕴眉眼间神色一动,道:“听了两句。” 戚钰顿时窘迫得捂脸,“我,那个,应该是好了?” 他说得断断续续,结结巴巴。 他只用过一次,就洞房那夜。 两人都紧张,草草一次结束,戚钰犹记得当时的慌乱。 “背上的伤自个儿看不见,可让身边的人帮忙上药。”谢蕴道。 戚钰手从脸上拿下来,神色愣怔,“啊?” 谢蕴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坦然又带着几分疑惑,“不是吗?” 戚钰闭上了嘴,会错意,一张脸烧得愈发彻底。 他还以为她问、她…… 好吧,是后背挨的家法。 谢蕴端起茶,抿了口,压住唇角逗弄的笑意。第44章 流放 “不必言谢”, 谢蕴放下茶碗,实话实话,“是为答谢二爷那封和离书罢了, 二爷不觉我多此一举便好。” 自古休妻也好, 和离也罢,双方总是要闹得不可开交, 两败俱伤, 给旁人平添茶余饭后的笑料。 那样太难看了。 谢蕴要体面,也所幸, 他们之间没有变得面目全非, 那场争吵过后,他放手干脆,她离开的也干脆,如冬日里的那场雪, 化了便散了,如今也能心平气和的坐下一起吃杯茶。 戚钰表情一僵, 心头微涩, 也只那件事, 是他做的最得她欢喜的吧。 他咽了咽喉咙, 将那些情绪囫囵吞下, 说起了今日来的另一件事。 “程怀罪名未定, 但大抵也轻不了, 我去瞧他时, 他托我与崔娘子说一句,‘今世是他对不住, 愿崔娘子再结良缘,子孙满堂’。” 谢蕴想起整日昏睡的崔芙, 顿时对戚钰没了好脸,冷哼一声,“让他滚。” 戚钰心头一跳,默默垂首。 心想,还好不是叫自己滚。 崔芙情况不好,谢蕴这几日时常过去照料。 她让羌弥给看过,羌弥也没法子,郁结难消,自个儿看不开,神仙也难救,只能尽量帮崔芙调养身子。 饶是如此,崔芙整日昏昏沉沉的昏睡。 不过,崔家的了信儿,来接崔芙回去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不日便能到。 按理说,永平侯府获罪,崔芙这时离开,难免会落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薄情寡义,就连崔氏也难免被文人说嘴几句,但是崔家不在乎,他家姑娘能好好活着最为紧要。 “程敬……还能活命吗?”戚钰喃喃一句。 他也不知为何要与她说,就谢蕴与程敬之前每次见面,针锋相对的状态,戚钰最是不宜与她说这话,但还是说了。 倾诉也好,交谈也罢,也或许还存了几分让她帮忙出出主意的心思。 “我去求过舅舅,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戚钰说着扯扯唇角,似是有些嘲讽,“他没见我,我大哥来了,将我捉了回去。” “大哥说,那是官家,他从前也说过这话,但我那时不解,官家就是我舅舅啊,但那日忽的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坐在巍峨宫殿里的,是掌天下生杀大权的官家,只有幼时将我抱在膝上哄的,才是我舅舅……” 谢蕴垂着的眼皮颤了下。 这些话,实则早该在他去求那封和离书时便懂的。 此情此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也该顺势安慰两句,但谢蕴说不出来。 有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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