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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会惦念。  但和离就是和离,不该藕断丝连。  总归是,坐在这儿安慰他失意的人,不该是她罢了。  谢蕴深吸口气,道:“天色不早,二爷若是无要事,便回家吧,瞧着该落雨了。”  这几日天气阴晴不定,东篱堂的小孩子们老气横秋的说,邺都夏日就是如此。  戚钰心头浮上些情绪,不止难过,还有些怅然若失的失望。  他起身,压住泛红的眼眶,行了一礼道:“今日叨扰了,我便先告辞了。”  谢蕴也起身,回之一礼。  眼瞧着那人垂头丧气的往墙根走,大有再爬墙出去的架势,谢蕴眼皮一跳,唤来问月,“去送送二爷。”  戚钰脚步一顿,尴尬再度跑到了脸上嘲笑他,没敢抬头,脚步凌乱的又走回来。  余光里,那道单薄身影似是在注视着他。  戚钰还是没忍住,回头留了句:“多用些饭,你清瘦了许多。”  说罢,跟着给他引路的丫鬟走了。  谢蕴缓缓呼出口气,让探头探脑的听雪过来,将石桌上的茶盏收了,兀自回了房。  惦念了许久的人,今日就这般好端端的出现在了她面前,谢蕴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他可以不是她的,但她想他好好存活于世上。  她那些微薄的心思,或许在经久之后就散了,他们也能如诗文里写的那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忽的在某一日黄昏,亦或是午后想起,不会遗憾,也不再惦念。  .  崔芙离京那日,谢蕴与王观一同去送了。  不到半个月,崔芙瘦的厉害,娘家嫂嫂瞧着她便落泪。  谢蕴握了握崔芙的手,送她上了马车,话到嘴边,也只道了句珍重。  崔芙嘴唇嗫喏了下,但话没出口。  谢蕴知晓她想说什么,没应,只抱了抱她。  知道再多也无用,徒增烦恼罢了。  崔芙离开后两日,永安侯府的处决告示被张贴在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永安侯府太夫人,凌迟处死,三日后执行。  程怀、程敬及其家眷流放北疆,徒三千里。  褫夺侯府爵位封号,抄没家产。  谢蕴得知后,松了口气,让听雪去打听,哪日流放北上。  .  盛夏时分,初升的光晕透过繁枝茂叶,落在马车上。  这是城外北上的必经之路。  等了大半个时辰,谢蕴见到了人。  问月过去,将马车上备着的食盒拿给衙役,“时辰早,各位再送些早饭吧。”  说着,将一鼓囊囊的荷包塞进了那衙役手里。  那人掂了掂,满意的接过食盒,粗声粗气道:“快点啊。”  问月:“多谢。”  谢蕴站在树荫下,静静的看着手脚都带着镣铐的两人,沉默片刻,走了过去。  他们交代得彻底,身上没有严刑招供的伤痕,一身囚衣脏兮兮的,头发也乱。  看见她,程怀目光动了动,似是想问什么。  谢蕴主动道:“她嫂嫂将她接回家了,那座宅子,她托我帮她卖了,急着出手,没卖上好价,这是银票,你拿着路上救急吧。”  她说着,拿出几张银票递给程怀。  程怀摇了摇头,没接,“不必了,这钱……你随意处置。”  话音刚落,一阵咳嗽,苍白的脸颊上因这急促泛上些红。  谢蕴想劝说两句,又心下微叹,就他这身子,怕是不到北疆便没了。  “银子不多,够抓几服药。”谢蕴道。  程怀笑了笑,“没必要。”  “给我吧。”程敬说着,朝谢蕴伸手,黑乎乎的。  但他好似不觉,一副好似穿着锦衣的姿态,没有半分阶下囚的自觉。  谢蕴也没辩,顺从放进他手里。  不等程敬收手,掌心银票之上,落了一物。  程敬脸上神色顿变,怔怔的盯着那枚私印,垂着的眼眸里黑沉沉的。  少顷,他勾着唇笑了两声,凉薄又嘲讽,“难为她记得,扔还给我了。”  事关崔芙名节,谢蕴不欲多说,将问月递来的包袱拿给他,“几件粗布衣,还有些干粮药材,都不值钱,此去路远且阻,保重吧。”  程敬也不客气,一并接过,只道:“替我告诉戚钰,不必为我费心。”  谢蕴:“自个儿托梦吧。”  说罢,转身上车,无视身后瞪她的人。  衙役得了好,见他们说完话,便过来催继续赶路。  镣铐声叮铃咣当的响,谢蕴掀帘瞧去,只见程敬抬起一只手朝后挥了挥。  是道别。  从前多少不堪,多少不欢,此刻分开,眼瞧着踏上那条不归的死路,好像都散了。  .  戚国公府。  戚钰闷在府里,不是坐在池塘边垂钓,一钓就是一日,便是在屋里,一睡便是一日。  一连半月,皆是如此。  永嘉公主忍不住了,让戚显去劝劝他。  戚显穿着一身白袍,拿着本书在看,神态悠闲。  辞了官,日子都慢下来了,陪陪妻女,看看书,就连看见戚钰犯蠢,也不会动气,心态很是平和。  他翻了一页书,眼也不抬的道:“让我爹去。”  永嘉公主嫌弃道:“他那笨嘴拙舌的,能劝什么?”  说着,推他一下,催促道:“你快去!那混账又在钓那破鱼!这天儿,坐在屋里不放冰鉴我都嫌热,他那娇生惯养的身子哪里受得住烈日晒啊。”  到底是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永嘉公主心疼的紧。  戚显被推得晃了晃,叹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卷,坐起来穿鞋,无奈道:“先前劝了几次,他可听了?”  永嘉公主不管,“你快去,你们兄弟多谈谈心。”  其实也没什么谈的,戚显知道他难过什么。  戚钰这混球,千恩万宠长大,过得顺遂,这次是被亲舅舅伤了情谊。再者,戚二爷在外呼朋引伴,好不风光,实则真正交好之人,也就一个程敬,事情凑到一处,难免伤怀几日。  不过,这也半月了,该是差不多了。  水瀑池塘,几尾红鲤在内肆意游动。  池边,一人坐在小凳子上,大片烈日骄阳晒着,半晌未动。  戚显走过来,没瞧见坐的地儿,抬脚便将那人踹进了池子里,水花飞溅,惊了红鲤。  猝不及防的扑进水里,戚钰被呛了两口水,咳着爬起来,扭头怒目而视,张嘴便要骂,可瞧见霸占了他小凳子的人时,又瞬间哑了。  他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垂着脑袋沉闷的往另一边池边走。  “滚过来。”戚显握着鱼竿,漫不经心的开口。  那道身影在池子里顿了顿,好不甘心的转身。  上了岸,戚钰也没抢回自己的小凳子,窝窝囊囊的坐在地上。  戚显不说话,他也不吭声。  静默半晌,戚显啧了声,嫌弃道:“哑巴了?”  “没。”  “要死不活的给谁看呢?”  “没。”  “滚出去玩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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