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暑假的末尾我被掳到了陌生的地方。依稀记得老李最开始碰我也是从燥热的夏天开始的,他身上总是粘着一层滑腻的汗,我却冷得浑身打颤。山里的夜晚很凉,老李家挨着一潭死水湖,我的童年都被那稠密湿冷的水汽笼罩。我和第一个情人,那个老头做也是在一个夏夜。再之后和我弟,还有现在的恋人,所有晦涩的记忆大都发生在夏天。只有那次和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警察是在冬天。我逃出来就是在冬天,逃到镇上之后下起了漫天的大雪。我躺在只有自己杂乱脚印的雪地里,以为自己已经被洗干净了。警察那些日子的陪伴又将我洗涤一次。但后来我发现我已经从骨子里开始腐朽了,仅仅是开始,但已经无药可救了。
那天我下了班正要回家,赶上了这样的天气,一口气闷在胸口吐不出来,又无人倾诉。我不知怎么的就一路走到了火车站,在低矮昏暗的售票口买了一张票。最近的一班车就要开了,只有坐票,是三天两夜的长途,我也没想那么多。
我坐在崭新的绿皮火车里。列车投入使用不到半年,但已经从所有的角落和缝隙里散发出腐臭,人的味道。太多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摩肩擦踵地来来去去,没多久我也被他们的味道同化了。没带洗漱的用品我每天只漱漱口,买了个钢盆天天都吃的乘务员兜售的袋装泡面。后来我吃得实在反胃,就去餐车吃了顿大餐。点菜的时候我指了指盆里的红烧茄子和韭菜炒鸡蛋,用眼神询问卖饭的师傅多少钱。他并不理解,扯着嗓子问:“啊?还要啥?米饭来几两?”
我伸手比了个四。
他拿个铁食盒给我打了菜,两大勺饭盖了上去,菜汁混到一起像滩烂泥。我从衬衣里缝的内兜里掏出了钱给他,他瞪着眼问我:“还要啥,你倒是说话啊?”
我摇摇头,递了五元给他。
师傅用铁勺敲了敲钢盆边,“十二。”
我还以为五元还有找头,没想到两个素菜就要那么多。我一个月的工资就三百多,在厂子里吃一顿午饭花粮票就和几毛钱,想到这里一顿肉疼,凑好了零钱给他,灰溜溜地端去角落吃了。
三天下来,我口中恶臭,浑身发汗落不下去,衣服上都腻满了汗渍,头发也泛出馊味。我第一次自己走这么长的路,又毫无准备,不由得开始有点怀念起父母来。从火车上下来,当地艳阳高照,我心里已经不那么闷了,越来越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血来潮走到这里。不过此刻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那感觉类似于思乡心切吧,虽然这里分明不是我的故乡。
我对车站这边没什么印象,于是四处打听怎么进山。打听的时候没法用嘴,我在随身带的小本子上写给当地人看,可这里识字的人委实不多,我问了十来个人,他们都摇头,还同我打手语。我不是聋的。最后一个下班回家的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带着我坐上了一辆大巴。那人看上去五十多岁,满头花白,一对枯瘦的罗圈腿但腰板挺得很直,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大巴下午才开,车上陆续上来了人,我坐在最后的角落还是不由自主地缩起身子低下头,生怕遇到面熟的人。
我坐在最后也挨着柴油发动机,汽车一发动一股油烟味就挤满我的鼻腔。大巴坐满了人,有几名中年妇女,其他都是老头子,偶尔有两三个年轻人,都是运货的小商贩。都老去了,但那个地方也从未年轻过。
大巴车颠簸了大半天,到了山里已经是深夜,车直接开到村口的小广场,车上的人都散去。我去了村委会,找了个小招待所住下。
我看着发乌的镜中的自己,现在我跟当年那个破破烂烂的野孩子有点像了。我又脏又臭,那么丑,神态疲劳又脆弱。我去外屋自己点了炉子烧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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