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祖家住了五六日,舅舅来过几次,说着若是程琉青不想回赵家去便上他那里住着,只是外祖父和祖母替程琉青拒绝了,说舅舅家尚且有两三个孩子们怎么方便,再说程琉青到底是赵家的儿子,总是要回赵家的。
程琉青得知后只说好,反正他过几天他也要走了,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在第七日的子夜,程琉青趁着众人沉睡时再一次准备翻墙,在他攀上墙体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外祖父的声音。
“你母亲在赵家过得不好我都知道,只是赵家于我们有恩,况且你母亲做人妾室的确也要低人一等,我们也不好无理取闹。”
“你若要走我也不拦你,这些银子你拿着,都是你舅舅给的。”
程琉青站在高墙上低头看着外祖父,他身上穿着新裁的衣服,手里抓着钱袋,月光洒在他卷曲的胡须上,他的神色好像悲悯至极的模样。
“谢过舅舅了。”
程琉青说完便跳下了墙,脚步飞快地离开了,逃也似的隐入了夜色中。
离开程家后程琉青去到了举世闻名的高山,爬上山顶的那一刻他再一次想起了母亲。
母亲的一生被她的夫君和父亲用寥寥几句概括,或许他们还记得母亲的样貌吗?可能很难记起了,毕竟程琉青也很难从这些只字片语中体会到除了无奈之外的情绪。
云雾萦绕在山峰之间,日光在跳跃,在云层中穿梭如飞舞的丝线。
或许是眼前的广阔将程琉青从狭隘的缝隙中拽了出来,在这一瞬间他不再想去讨伐父亲对于母亲的忽视,也同样不想浪费精力去追究外祖父的漠然了。因为他突然明白这世上已经没有能让他为了揣测心意而辗转反侧的人了,除了他已经过世的母亲。
大漠和高山程琉青都看过了,他在京城的大街上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想着接下来要去哪里,他问客栈的掌柜,掌柜告诉他东边的惠州城中有一潭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
于是程琉青便往东走,走到岱镇时遇上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下了好几日,泥土味和青草味占据了这个小镇的所有。
程琉青被困在岱镇倒也不恼,他将客栈的窗户打开,雨丝顺着微风飘落进屋,他看着远处朦胧绵延的山突然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茶香,于是下楼去寻味道的源头,不近不远的距离,就在客栈的大堂。
就是这样程琉青遇见了婆婆,她叫乔阿妹,是孟云和莲息的婆婆,她在岱镇做了几十年的茶饼,一个人将孟云的父亲和孟云姐弟拉扯大,是镇上响当当的能人。
程琉青好奇地拿起她的茶饼,想起母亲曾经对自己说过茶叶的话,挑着说了一些。乔婆婆笑了笑,说他讲的一半对一半不对,问他要不要跟着自己学做茶饼。
程琉青问,“有工钱吗?”闻言乔婆婆大笑着说有。
于是程琉青跟着乔婆婆回了家,他心想着要是被骗了也没事,乔婆婆这么老了肯定打不过自己。
跟着乔婆婆做茶饼时程琉青认识了莲息和她的弟弟孟云。
莲息长得好看,鹅蛋脸圆眼睛,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身上总有淡淡的茶香味,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
孟云则不一样,小小的个子缩在莲息身后,黑溜溜的眼睛格外有神。他在程琉青面前却总是很内敛,程琉青同莲息做茶饼时他就窝在屋子里看书,他最常说的话便是等他考了功名就再也不做茶饼了。
程琉青看着孟云如痴如醉的看书一时心痒,他便偷偷跟着孟云去学堂看看,趴在窗户外听里面的夫子子曰子曰时他认识了吴三能。
吴三能比他要大上几岁,甚至比莲息都要大,他这人笨笨的,所以考了几年也没能考上秀才,他总说今年要是再考不上他就跟着父亲做木工了。冬天时吴三能的父亲去世了,没人再供他读书,他便开始摸索着做起了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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